哈月辉写信给哈可仁,是要他放弃就藩的念头,至少看上去是。
这信如果被他人得去,只能说姐姐关心弟弟,找不到其他的由头。但信分两种,一种叫书信,一种叫口信。
那送信的太监又说:“余王妃近日常常以泪洗面,形容憔悴了许多,都是在担心二爷。月辉小姐也说了,做事细思量一些,有些是不争是得不来的,挣了才能有结果。不管结果好坏,至少不用后悔。”
这个口信就不厚道了,明显是挑拨哈可仁造反。
哈可仁问:“这是姐姐的原话?”
送信的太监说:“差不多,大概就是这意思。”
不等哈可仁多问,送信的太监就告辞走了。走到门口时嘟囔了一句。“余王妃真是可怜啊。连儿子……”
后面的话便没有,他回头看了一眼哈可仁,眼神中满是同情。
被同情的眼神看着,哈可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这一次回眸,正是哈月辉精心安排的,他将把哈可仁推向万劫不复。
送信的太监走了,哈可仁就坐不住了。“完了,完了,父王肯定是要收拾我。要是他立大哥为世子,那里还有我的活路。”
余义怒道:“闽王本就瞧不起我们余家,你母亲没少受委屈,现在你又要受委屈,难道是欺负我余没人吗?”
余芥怒斥道:“修得胡说。这些话,也是能乱讲的吗?”
余义争辩道:“父亲是被哈大全吓傻了吗?别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哈大全心黑手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别说了。”
提到长子余信,余芥露出悲伤的表情。
余芥不吱声了,余义高声说:“现在不动手,就彻底完了,闽王肯定会立哈可厚为太子,客可群根本没有机会。”
“我们怎么做。”
“马上去广西,自立为王,然后联络朝廷表示效忠,只要得到朝廷的支持,我们就不怕了。”
余芥嘟囔道:“朝廷的支持有用吗?”
事实早就证明,在哈大全的地盘,朝廷说话不算。
但在哈可仁不知道,这本来应该是他知道的。
余义知道,但他忽略了。
余芥知道,但他们没有说吃口,因为别外两个人已经听不进去了。
哈可仁和余义很激动,都没有注意,在屋外有几个偷听的太监。他们谈话的内容很快被送到了哈月辉那里。
哈月辉就呆在哈可仁府不远的一处小宅子里。
这里是樱馆在南京的秘密据点之一,在占领南京前,这里是一处秘密基地,哈大全占领南京之后,这里依然是秘密基地。
要进入这里,必须持有特定的信物,任何私闯者都会被秘密处死,连尸体都找不到。
哈月辉进院子很容易,她亮出了一块金牌,负责人就恭恭敬敬的迎了出来,态度谦卑无比。
哈月辉的金牌十分特殊,正面是刻着一株盛开的樱花树,北面是一天四爪盘龙。这是樱馆指挥使的腰牌,哈大全一共发出四块。
第一块是纯三郎的;第二块是加隆青次的;第三块是陈好的;第四块是一个新人的,这个人叫苦念。
纯三郎管理朝鲜的樱馆分部。
加隆青次在管理台湾到日本的樱馆分部。
陈好负责管理国内和南洋地区,因为地方太大,哈大全让她挑一个助手,就是苦念。这个人是陈好调的,连哈大全都没有见过。
哈大全做梦也不会想到,樱馆第四位指挥使,会是哈月辉。
今天,月辉穿了一套平民服饰,跟在身边的侍女只有两个,都是武艺高强的能人。
当初哈大全设立女营,专门培养了一批能打的女人,后来女营并入了樱馆,成为樱馆的主要武装力量之一。
看过哈可仁和余义的谈话内容,月辉把文件点燃烧毁,冷漠的说:“帮他一把,叫人去二爷府外溜达一圈,不要闹的太厉害,让里面知道就行。”
很快,一队樱馆的秘密部队路过哈可仁家门口,并在那里稍事停留了一小会。好像要进入府内,院内的家丁都十分紧张,还好外面的人又走了。
家丁都松了口气,哈可仁却坐不住了。
余芥和余义也坐不住了。
余义惊恐的说:“难道闽王千岁已经察觉了。”
就在这时,府内的护卫抓住一个太监,带来见哈可仁。“二老爷,此人在窗外偷听,被我们抓到了,可他死活不说是谁派来的。”
屋内三人脸色一下全白了。
哈可仁指着偷听着怒道:“你是谁派来的,是老大,还是老三。”
那人一点都不害怕,仰着头说:“我是樱馆的人,二爷还是把我放了,我少说几句,您也少一点麻烦。”
提到樱馆,哈可仁是真害怕了。
“难道父王已经知道了,快说,你偷听的内容还有谁知道。”
那人不在说话,脸色慢慢变得铁青,随后从口角处流出一股黑色,头一歪死掉了。
“死了?”余义彻底坐不住了,他跑过来摸着那人的鼻子,很快吓得缩回手,“死了,真的死了。完了,完了,被闽王知道,我们都得完蛋。爹我们快逃吧。不想像大哥一样被杀,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
这时余芥也慌了。造反的话在家里说说不碍事,只要不干就行。
哈大全的统治政策一向很温和,他能用南居益,能用陈奇瑜,就很说明问题。但现在死了一个樱馆密探,不管是谁杀的,跟哈可仁脱不了干系。如果哈大全追究下来,屋里的人都得完蛋。
哈可仁还能活命,虎毒不食子,哈大全不至于杀亲生儿子。
余家父子就惨了,哈大全已经放过他们一次,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爹怎么办。”余义蒙了。
“老爷怎么办,你可得救救我啊。”哈可仁也蒙了。
救不救外孙子还是次要,余芥要先救自己的命。想来想去,要保命的唯一办法,就是拉着哈可仁点背。
余芥说:“事到如今只有反了,我们马上离开南京去广西,我们有圣旨,可以在广西自立,与朝廷南北呼应,不怕哈大全不妥协。”
“能行吗?”哈可仁不愿冒险。
余芥说:“事到如今,还有别的办法吗?”
真的已经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