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武科市的时候，陈东师已经有了个“项目专员”的头衔，实际上，这个头衔的全称——水井国际亚太区中国分部武科项目组项目专员。由此可见，基本就是用来唬人的。实际上，在水井公司内部，陈东师依然还是原先那个跑腿的角色。

    然而当有了这个头衔后，陈东师一直兴奋到现在。凭借着原先的翻译关系，老总杰顿先生偷偷告诉自己：如果表现良好，一年试用期满，将选拔到美国培训，并且还能享受到美国公司同工同酬的福利待遇。不说其他，陈东师早已经打听过，那些美国来的员工，周薪就没有低于500美元的，更不说那些出差福利津贴。那可是美元啊？唯一有点奇怪的是，美国人为什么喜欢用周薪呢？

    而且陈东师更是清楚，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机会，完全就是偶然。原因很简单，水井公司沪江办事处太缺人手。而这次又同时增加了几个项目，需要好几位投资专员。而其他的那些都是香港员工，恰好缺了一个位置，于是自己就作为唯一的大陆员工被推荐上去。因此，现在的陈东师同样很忐忑，他最开始的工作就是位英语老师，后来也只不过是位翻译，现在居然负责投资项目？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然，陈东师也明白万一干不好的结果。因为杰顿先生还说过：如果负责的项目失败，那唯一的结果就是炒鱿鱼。

    ……

    站台上，刚提拔的工业局外资处处长曹江站在副市长和局长的身后，脸上却是一筹莫展的表情。成也外资，败也外资，看了一眼身边农机厂王书文等几位厂领导，曹江暗中长叹：“在中国，做件事咋就那么难涅？”

    “欢迎、欢迎，陈先生。”

    “您好，李市长，各位领导。”

    “快快请，去市府招待所。”

    “您请。”

    “……”

    一群人很快就到达市府招待所，宾主寒暄后，开始进入正题。李市长问道：“陈先生，按照我们草签的协议，是否我们安置一人，贵公司就给我们三千美元的补偿金？”

    陈东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对。我们希望的是自愿原则，如果有职工自愿离开，我们将支付补偿。怎么？李市长，农机厂想离开的人很多吗？”

    在与武科市谈判的时候，武科市强烈要求以农机厂进行合资。而武科农机厂算是武科市的一家支柱工厂，有职工八百多人。然而这家厂已经每况愈下，已经陷入到半停产状态。因此，武科市就急着想甩掉这个包袱。

    本来荆建根本不想理睬这样的无理要求。还得寸进尺？那就爱谁谁吧。在荆建的想法中，根本不想有这样那样的纠葛，也没兴趣合资或者收购什么国资企业。还是陈东师提出建议：“……尊重中国国情，否则树敌太多……”

    荆建一想也对。许多时候，还是需要和光同尘。如果自己真的坚持，可能武科市也会同意自己独资，但上上下下的领导就全部得罪光了。这完全没必要。至于前前后后的麻烦？反正养员工就是让他们做事的。不来个高手村，怎么在陈东师这些项目专员中优胜劣汰呢？

    确实，荆建之所以会投资这几个项目，原因之一，就是想用高淘汰率，培养挑选几个国内的人才。当然，陈东师的那封建议信，同样留给荆建一些印象，所以顺手就给了他一个机会。应该说，这里面不仅仅是运气。

    不过现在，听到陈东师提问，李市长他们多少就有点尴尬。在目光示意下，曹江硬着头皮说道：“陈先生，农机厂原有职工845人，现在主动要求离开的有671人。就是你们的定员需要800名左右的职工。您看……？”

    虽然同意了投资，但荆建依然想要独资，起码也是绝对控股。对此，好不容易拉到外资的武科市当然大开方便之门。然而，就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劳动关系。

    很有趣，如果是沿海发达城市，一听说是三资企业，可能大学生都挤破了头。但到了内地？一来，观念还相当保守；二来，知道获得干部和工人的编制有多么难得？这完全是现代的人无法想象的。而到了荆建所投资的那家企业，肯定需要放弃原先的干部或者工人的编制，于是……？全都选择了胜利大逃亡，尤其是那些干部。留下的那些基本全都是临时工。

    其实这里也有荆建一个小问题。因为荆建想要理顺劳动关系，就索性花钱买个安心，答应给每位离开的职工三千美元的补偿。而武科市一听，无非就是安置几百名职工？哪里不能安排呢？而安置的那些美元，就变成了地方的纯收入。于是……不说是鼓励吧，起码也是默许。这一来二去，就没留下什么人。甚至连厂长王书文也是原先的副厂长，他和其他几位厂领导是市里做工作留下的。要不然，可能今天厂里都派不出什么人。

    “那就是要多支付200多万美元喽？”如果人数少，陈东师可以当场做出决定，但突然出现了那么大一笔开销？所以想了想，陈东师问道，“还有其它情况吗？”

    “没有，没有。”曹江连忙回答，“新厂区的地块没问题；合资比例也没问题；三通一平和基建由我们来解决，老厂区的地块性质也将改为商用地块。”

    陈东师点点头：“抱歉，李市长、各位领导。这已经超过我的权限，我先去通个电话。”

    ……

    十几分钟后，陈东师回到会议室，笑道：“李市长，各位领导，公司已经答应，授权我签下协议。三天后的开工仪式，我们的老总杰顿先生将亲临现场。”

    “好好好。”李市长他们全都露出笑容，“我们的齐高官也将到来，到时候一起。”

    武科市的投资项目，按照协议，荆建将投资超过2000万美元，已经是这个内陆省的超级大项目。毫无疑问，就惊动了一位高官，而杰顿之所以会出面，无非是需要他那张西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