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发现一个问题,他知道的事越多,疑惑反而会呈几何倍地增长。在提尔原本的记忆中,他一直称对方为爷爷,而他似乎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而在记忆里对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北境之战时,西斯却是一个中年男人。
或许真如西斯所说的,外貌、声音、性格都不可信,唯有刻印才是判定其身份的唯一标准。
而另一个发现是,赫萝的冰流居然对西斯起到了作用,也许是知道了自己是幻象的缘故,西斯甚至懒得反抗,他任由冰流在自己体内乱窜,最终将他的血液彻底冻结。末了,他说:“看来,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
在西斯被冻僵的那一刻,卢瑟儿的记忆世界天塌地陷,天空与地面裂开了无数条裂缝,整个世界都成了一个破碎的镜面。这一次眩晕感没有侵扰林秋,卢瑟儿不知从何而来的低语在他耳畔响起。
不过这一次,他并非在自言自语,而是对林秋说的。
“如果拥有足够的力量,我就能改变许多事了,这个王国也不会……提尔!”他的声音越来越响,林秋周围的一切忽然崩塌,当世界彻底崩裂后,展露出的却是一副血肉之巢,而一颗心脏状的物体便呈现在他不远之前。
卢瑟儿的声音便是从那颗心脏处传来的:“结束这一切吧,提尔!”
一时间无数肉芽从四面八方涌向林秋,可相比西斯震碎空间的斩击这种场面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在肉芽将林秋重重笼罩前,炽热的白炎便划过一道流光,精准地贯穿了那颗心脏。肉芽先是顿在了半空,紧接着个个如同烧尽的书页般消散了。
与此同时,被归来王国军围剿缝合怪的身子极为不自然地扭曲在了一起,最终炸成了碎片。漫天血雨倾泻而下,执剑奋战的王国军各个都被浇了个狗血淋头,银色的盔甲都被染得血红,就连尤里乌斯也不例外。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心脏是最后消散的部分,而在悬浮的心脏彻底消散前,林秋听到卢瑟儿的声音。由于对方语气微弱,他听不出里面参杂了怨愤还是悔恨。而随着缝合怪的消失,有关卢瑟儿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在见证了塔伦王国崛起的过程后,他忽然觉得卢瑟儿没有那么招人厌了——至少在被占卜师蛊惑前,他出生入死,几乎做到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西斯将这一切视作一个棋盘,棋盘上的棋子每挪动一步,都会招致无休无止的死亡,而西斯甚至不知道每一步棋下掩埋了多少尸骨。
“你终于回来了!”见林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海莲娜便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们呢。”林秋一头问号,他知道自己在迎战卢瑟儿时踩了陷阱,然而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招的。
“你迎向他的时候监牢的回路忽然改变了,而那颗心脏不知所踪……但是,但是!”拉文霍尔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刻,象征着人类在与缝合怪的斗争中首次取得胜利,所以他高振双臂,欢呼不已:“我们战胜了缝合怪!”
然后他发现并没有人响应他,反而都以看白痴的目光瞪着他。
“你们聊,我走了。”心灰意冷的拉文霍尔一头钻进了魔剑中,表示大家都不用在意他。
“我经历了卢瑟儿的三段记忆,战争末期、塔伦王国建立初期,以及叛乱当夜……并且我还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西斯,另一个是能操控一群乌鸦,并且似乎能掌控别人思维的女人。”
林秋挑选了比较重要的几点说道,至于齐格勒是光棍斗士以及曾经仰慕混沌教高层这件事他并没有说,而是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林秋说道:“为什么卢瑟儿的记忆世界里能模拟出两个实力远远高出他的人?即便他变成了缝合怪,实力和那两个人也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更重要的是,很多他不可能知道的事,却都在他的记忆碎片中表现了出来。”
尤其是卢瑟儿的记忆中竟然还有西斯是提尔爷爷的记录。
“是记忆裂痕。”海莲娜沉吟道:“你遇到的那个女人应该是葛蕾拉,她操纵意志的方法,便是通过篡改记忆达成的……别被她笑盈盈的样子骗了,她恐怕是这个世界掌握了最多秘密的女人!不过被她篡改的记忆有迹可循,而记忆中的断层,被称为记忆裂痕。在两教曾经的战争中,为了防止审判军的意志遭到腐蚀,教会建立了严格的审核标准以对抗她的能力。看来是因为缝合怪的关系,被动过手脚的记忆被隔离了出来。”
海莲娜见几人听得有点晕,简单明了地总结道:“这样说吧,你所看到的并不完全是卢瑟儿的记忆,其中还参杂了葛蕾拉自己的部分印记,而一些不属于卢瑟儿的力量以及秘密碰巧传达给了你。”
“那卢瑟儿把我引过去难道是为了警示我?”
“不,这都是阴差阳错。”海莲娜否认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当缝合怪诞生的那一刻,卢瑟儿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而那几段被隔离的记忆也是它不停呼唤你名字的原因——葛蕾拉的印记是它无法消化的东西。”
“你们要聊天的话至少也要注意下周围的场合吧?”菲尼克斯不耐烦地打断了两人,缝合怪死亡后,地牢又恢复了原样,**褪去,却留下一地血肉与粉末,被压垮的走廊千疮百孔,似乎随时都有塌陷的可能:“不过西斯来的正好,省的我费尽心思地去找他了。”
“有什么打算?”莉莉丝询问林秋。
“先去主厅汇合吧,战争还远未结束。”林秋凝重地答道。现在看来,除了克罗尔与西斯本人外,现在又加上了一个葛蕾拉,从海莲娜的只言片语中能听出,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知道尤里乌斯那边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