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驿站道,快马飞奔,不一日就到了日南郡(也叫驩huan州)雾湿岭骄诺山口关隘之上。日南郡是安南都护府南部一个大郡,其南面还要两个小州,再往南就是林邑之地(yn南部)。
站在骄诺山口关隘之上回望,看见来路弯弯,道旁绿树苍茫一片。远处雾气朦胧,海平面依稀可见。
雾湿岭骄诺山口,是位于安南南部长山山脉极其重要的一个山口,如果控制了此处,这东西两面都难以进攻。这YN国南北狭长的地形,就是因为有这西部横贯半岛的长山山脉阻挡。
不过老祖宗还不错,不但控制了此骄诺山口,而且还占领其西部一个州近两千平方公里的地方,户数四千多户。
时近中午,山下酷热,此地却是风口,山风习习,很是凉快。
一行人走的人困马乏,一到此处,自然都坐下来歇凉和午餐。早有关隘的守兵摆好座椅,送上茶水。那关令罗子臣殷勤备至:“杨大帅,请稍等,午饭还有一会儿才好!”
此处关隘不大,是最低等的一个小关隘,关令是一个最低品级从九品下阶的文官。
杨游见他二十七八岁,听声音却是关中人,便问道:“罗关令,你是关中人吗?何时来的此地?”
一听杨游竟然关心起他来,他很是受宠若惊:“启禀大帅,卑职是咸阳人,二十岁中得明经。候选六年,两年半前才来此地做这个无人愿意做的关令!”
“哦?鄙人也是明经出生,说来咱们中明经的年纪倒也差不多呢!”杨游一见他二十岁得中,候选了六年,才到这比岭南还要远两千多里的安南来做一个成天无事的关隘小令,心里无限感叹。
“卑职哪敢与大帅相提并论!”他却有些惶恐。
“你在此还习惯吗?你家娘子来此处没有?有几个小郎君?”杨游很是关切。
“多谢大帅关心!卑职娘子倒是来了!不过卑职的大男不习水土,到此没几个月就病世了。五个月前,拙妻刚刚生了一个小女!”他表情瞬间有些惨淡。
“罗关令也不要悲伤!反正最多四年就要离任候选,你也快离开此地了!”
谁知这话说完,那罗子臣脸色却更加难看,只见他道:“不瞒大帅,鄙人这届任期若满,倒是不想再做官了!在此担任关令,怕是到时候连回家的路费也凑不齐呢!”。
“怎么会?不是还有下担钱吗?”
“那下担钱是地方文职才有,此关是临时增加的下关隘,不归刑部管理,而是归安南驻军军管理。所以卑职算是军队文职,哪里有什么下担钱!就是来时的路费,也是借贷而来!”
杨游一听,倒也有些可怜他!如果他是在县里面担任县尉,这养家糊口和路费万万不成问题。
不过他在此担任关令,管着几十号人,都是靠朝廷拨付的钱粮等维持,也不可能有别的任何收入。所以他生活过的艰辛,是可以理解的!
正在此时,有下人来禀报,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那罗关令急忙招呼几位前去就餐,众人来到饭堂,但见饭菜倒是十分丰盛。
“这也太丰盛了!”杨游看着满桌的野味道。
“大帅见笑了!卑职手下的这些弟兄,换完班以后,没事就在附近打一些野味!还望大帅不要嫌弃!”
“那就多谢了!”
众人都饥饿难耐,在罗关令的陪同之下,自然大吃起来。
“罗关令,此关隘距离棠州城还有多远?”杨游突然问道。
“启禀大帅,此地距离棠州一百二十七里,距离文杨县二百零八里,距离文单城四百零五里。”罗关令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
杨游很是意外,又问道:“棠州此地汉人多吗?”
“大概有三成吧!大部分都是举家被流放到此处的!不瞒大帅,我等也都差不多就相当于是流放之人呢!”
“你觉得这蛮族地区好管理吗?”
“那有什么不好管理的?当年秦始皇派五十万大军平定岭南之时,那时岭南之地不也是蛮族之地?
卑职以为,只要有军队做后盾,安抚好当地大族,抓好军队屯田事务,逐渐移民汉化,宣布我大唐法令,开办学校!如此不出三五十年后,自然就会与中原无疑!”
“不错,你的看法倒是与我相同!那陆真腊国现在的情况如何?”
“现在的国王是刹利穆多斯,不久前与其弟刹利多隆还发生冲突,差点兵戎相见呢!”
一听此言,杨游倒是十分感兴趣:“哦?你说来听听!”
“老国王刹利图本来计划把王位传给刹利多隆,不料遭到南部几个大族的反对而作罢!穆多斯后来想办法要除掉刹利多隆,不过都失败了。
刹利多隆的主要势力在北部山区,现在的国王势力在南部,两派势力可谓泾渭分明。”
杨游一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两派的矛盾攻击他!于是问道:“我们棠州可有人与那刹利多隆有联系?”
一听杨游此言,那罗子臣心里陡然间一愣,瞬间明白杨游怕是要打陆真腊的主意!不过此等军国大事,他万万不敢轻易开口问,于是道:
“卑职属下有一个助手,也就是担任‘府’职的李文全,与那刹利多隆的手下一名副帅关系不错,因为二人以前都是在文阳出生长大的!”
“那好,稍后你把他叫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他!另外,我看你对此地非常熟悉,而且也在此做官好几年了!
待我禀报吏部,就推荐你担任我的幕府推官,我另外一名推官石云山,等他回来后,继续担任其原职武官!你这关令,我选择一名本地的校尉来此担任就是!”
杨游倒很是喜欢罗子臣,也有意关照他。老实说,那石云山基本上是个文盲,担任使职推官不太合适。一般此职都是及第候选的文人担任。
“多谢大帅提携!卑职永世不忘大帅之恩!”他居然感动得哭了出来!
“不要如此!我是看你吃得苦,居然如此低的俸禄,还依旧在此坚守,真的很是难得!
这样,等我回去后,就安排人来接替你!吏部一定会答应的,你放心好了!聘金就按照一百贯,也够你今后回家的路费了!不过我却希望你在此多干几年,今后或许还有更重要的职位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