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已经是十月下旬,天气变得寒冷,杨游在南方待久了,一时倒还不太适应。第一个让杨游吃惊的消息是,李适之已经于九月辞去相职。目前担任太子少保并加金紫光禄大夫,闲职养老了。
看来此人天生胆小。自己前世的李适之,被贬谪后也是被吓得自杀,本来皇帝并没有杀他的意思。
如今左监门大将军、知内侍省事的高力士已经加骠骑大将军;章仇兼琼已经升任右相,杨慎矜担任左相,杨钊担任给事中、御使中丞、度支郎中,判度支事,身兼二十余个使职,权力显赫,天下侧目。很明显,杨钊迟早是要入相的。
杨游休息了一天,便到吏部领了告身、鱼符。随后来拜访高力士,把礼单递上。那高力士接过礼单,瞟了一眼,便放在一边。微笑着道:
“杨郎真是大唐奇才,三个月破西山八国,又安抚南诏与姚州,打下陆真腊,开拓疆土几千里。圣上也是非常喜欢你!
不过你太年轻,风头太过,容易遭人嫉恨!那杨钊如今都还未赐紫金鱼袋呢,你倒是一身紫衣加身了!今后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多谢阿翁提醒,晚生谨记!”
“你弹劾了刘巨鳞,怕是惹得章仇相公和杨钊有些不快,你要注意!”
“那刘巨鳞贪赃枉法,勾结海盗残害无辜,晚生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不得已而弹劾他!还望阿翁明察!”
“你这样做很对!老奴也知道你是一心为国为民!圣上也知晓,已经下旨让卢奂担任岭南四府经略兼南海郡太守!”
“晚生看不惯那些为非作歹之徒!阿翁,要没事,晚生告辞!”
“嗯!”
……
晚,杨慎矜府。
“杨相,卑职在外任职几年,采购了些土特产,还请杨相不要嫌弃!”杨游把礼单递上,杨慎矜与高力士一样,略微看过后,放在一边。
“鄙人总算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人才!带兵打起仗来,与那王大将军也丝毫不差!不过如今圣上身边也不缺打仗的人才,东北有安禄山、西北有哥舒翰,你就安心当好现在的职事吧!”
“一切但凭杨相做主!对了,杨相,西北不是有王忠嗣将军吗?怎么又变成了哥舒翰了?”
“你有所不知!那王节度使反对攻打石堡城,而且在董延光带兵攻石堡城时还畏缩不前,惹恼了圣上,给贬谪做太守了!”
杨游一惊!原以为李林甫提前死亡,王忠嗣将军得以安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让王忠嗣下课的不是李林甫,而是李隆基!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一个手握几镇重兵的节度使,居然不听皇帝的指挥,可见对皇帝的影响有多大!况且他还与太子关系密切,定然是这些因素导致了皇帝将其贬职。
自己还希望万一那安禄山造反,有王忠嗣将军抵挡呢!看来纯粹是自己一厢情愿!估计王忠嗣将军多半会跟前世一样,郁郁而终!
“可惜了!”杨游不由得哀叹道。
“那又有什么可惜的!我等侍奉圣上,当然要以圣上的喜好行事!杨郎,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一手提拔的,今后太府寺出纳使的事情我还想交给你呢!记住,一切围绕圣上,总是不会错的!”
杨游心想,你倒是会替圣上敛财,肆意将各郡的税负打折!十万匹绢,你嫌成色不好,只算八万匹、九万匹,重新征收,增加老百姓的负担!仓库的财物倒是装不下了,皇帝也高兴!可是天下百姓却苦不堪言!说好的靠大户征税呢!
“杨相,如今按照人头征收,所有的负担都压在平民身上,不管土地、财产多少一样纳税,百姓不堪重税,流民无数!卑职以为,这税法怕是应该改动一下,比如变为按照土地或者财物多少征收,更为妥当!”
谁知杨慎矜摇摇头:“此事鄙人也想过,也不时有人提过。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困难!要知道,这按照人头征税可是千古不变之法!一旦改变,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圣上的全力支持,难以成功!
如今国库充盈、天下太平,圣上哪里又会同意变更古法?你我还是依照旧法行事,更为妥当!万一新法失败,引起天下大乱,我等就万劫不复了!”
杨游心里不由得一阵冷笑:天下大乱怕是没几年了!不过转念一想,杨慎矜说的也有道理!如今杨钊盯着相位,时刻想着铲除威胁他的对手。自己还是保住位置再说,以后再徐图大计!
“杨相说的是!卑职鲁莽了!”
“也倒无妨!你还年轻,前途无量,今后要实施你的计划也不能说就没有机会!对了,你担任户部郎中,判户部事!其实户部已经没有什么事!因为如今户部各司已经大多使职化,户部侍郎也不过是虚衔而已。主要是你兼任的四个重要使职,那才是你的本职!一定要切记!”
“本职一定谨记!”杨游一听,好在自己是学历史的,对这些东西倒是略知一二!
李隆基增加使职其实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反映出皇权和相权之争,为了办事方便;二是为了增加国家收入,快速敛财;
唐代自李隆基开始,国家开支急速增加。这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为了对抗吐蕃、契丹等外族,原来的府兵战斗力不能适应边防需要。当然土地兼并严重,无兵可交也是一个因素,但这是次要因素。
实行募兵制以后,六十余万常备兵的各种开销可是十分巨大!二是官吏数量比唐代前期增加了好几倍,待遇也提高不少;三是李隆基本人逐渐奢靡,耗费无度。
所以原先由尚书省户部管理的征税和开支制度已经不能满足需要,因为层级太多,互相牵制,手续繁琐。皇帝便增加使职,直接对皇帝和中书门下省服务,不用经过各司以及尚书都省。
至于在其他方面增加使职,则是为了皇帝办事方便!因为他可以绕过尚书省直接指挥!因为按照原有的制度,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在三省六部制下运作!
杨游告别杨慎矜,回到家里。不料大舅哥卢陵早已经等着了,说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