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或许,在她的心里我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面对我比面对褚家两兄弟更容易。如果,她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我虽然来赴约却并不表示她就能掌控主动权。
场面有点冷。她很镇定,端起桌上的咖啡优雅的抿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请相信我!我并不是个为了自己的前途无所不用其极的狗仔。我虽然刚入行,算是个新人。但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我用了十二万的努力和最诚恳的心。每个访问对象,我都希望写出他们真实的一面,而不是夸大其词或者八卦隐私。”
我点头微笑:“韩小姐,这番话你应该去对你的访问对象说。”
面对我的刀枪不入,她终于显出一丝气馁。但她并不放弃,再接再厉道:“郝小姐,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找到你。你帮帮我好不好?老实说,我要是再不做出点成绩给老板看,立马就会被他咔嚓了。下个月大概只能睡大街喝西北风了!”
说到这里,她用手在脖子面前比划了一下,脸上辅以滑稽的表情。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试问一个优雅的女子前一秒还在你面前恍若精明,后一秒却不惜搞怪破坏形象,你又怎么忍得住。
她一定很聪明!知道有时候弱势就是强势,假装弱小引起对方的怜悯反而能扭转形势。最重要的是,我吃软不吃硬!她这个样子,我反而没办法继续装下去。
“既然笑了,就表示不气了?”她扬起唇角,再次向我伸出手:“交我这个朋友吗?”
我伸手过手去,大大方方握住她的手:“这个朋友,我交了!”
不仅是男人,有时候女人的友情也可以产生于一瞬间。这很奇特,仿佛动物天生散发的一种气味,嗅觉比时间更管用。靠回座椅上,我懒洋洋的看着她:“说吧,做朋友的代价是什么?”
她抿唇微笑:“说了是来求你的,疑心病别太重!”
“不是疑心病重,我知道你想做西缘的访问。”我看着她,开口道:“怎么?又碰钉子了?”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带着深思的目光看着我。半晌,叹息道:“你真是个美人,怪不得褚大少对你特别不同呢!”
“是挺不同的!”我点头认同,心有余悸:“你不都拍下来了吗?我差一点就被他推下河!”
“不是人人都有那个福气能够让他理睬的。”她摇着头,眉眼中现出和苏宁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扼腕,仿佛我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正想反驳她,却突然看见她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来。
“什么?”我疑惑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唯一幸免于难的珍藏版。要是再被你删了,就彻底没了。”她努了努嘴,示意我接过去。
我狐疑的接了过来。当目光触到手机屏幕时,不由愕然,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没想到,这张照片竟然保留了下来。那是西凉在桥边放开我时抓拍到的一个微妙镜头,他看我的目光不似平日那样的淡漠和冷清,而是充满炽热和依恋,缠绵得好像生死相离的爱侣。照片效果明显没有专业相机好,四周围都是浓重的黑,连我们的身影都显得模糊。但是,西凉的眼神和表情却精准的被写入镜头,完整的记录下来。
我眉目颤动,眼神痴痴的凝在照片上。
“现在,该了解我的诚意了吧?”韩夜影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惋惜:“这张照片是我在最后那一秒用手机抓拍下来的,整整在手机里存了接近五天时间,一直忍住了没发稿。”
“谢谢你!”我没有抬头,语调很轻却字字千斤:“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这照片不能流传出去。”
“不说谢谢!”她笑了:“帮帮我可以吗?我很贪心,想做大少和二少的独家专访。”
我迟疑了,在她期望的眼神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沉默半晌,终于说:“我替你想想办法。”
分手后,我收到韩夜影发过来的彩信。打开一看,赫然就是之前那张照片。她在照片下方留了几行话,告诉我她手机里的照片已经删除,这张照片从此成为绝版。眼神落到褚西凉俊逸的脸上,我的眼睛里涩涩的。这个傻瓜,为什么就是不肯让自己好过一点。
不忍再看,我悄然合上手机。
想到答应韩夜影的事,又不由头痛起来。冲动果然是魔鬼,我该怎么帮她呢?
晚上十二点,我睁着眼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凌晨一点,起身抱着枕头敲开了苏宁的门。
她还没睡,正拿着一堆资料在整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翻动资料索索作响的声音。我坐到床上,呐呐开口道:“知道怎么样治疗失眠吗?”
“你有心事?”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问我。
“嗯——”我点了点头,道:“苏苏,你还不知道吧!西凉回来了!”
她一愣,了然道:“所以你睡不着了?”
我虽然不想承认,可是知道在她面前装也没用,于是沮丧道:“我心里很乱,做不到不去想他。”
“Joyce不好吗?”她认真的看着我:“你该认真的考虑一下他。”
我沉默不语。
苏宁拿手点了点我的额头,恨铁不成钢:“没见过你这么认死理的。”
“Joyce的中文名叫做褚西缘。”我开口,一字一字的道:“他们是兄弟。”
苏宁没有觉得意外,她坐到我的身边。想了想,才对我说:“长得这么相似,是兄弟也不值得意外。豆子,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不要留下遗憾。你会失眠,是因为缺少勇气。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性格,想好了就去做吧!”
还是苏宁了解我,三两下便点出了问题的症结。有时候,我自己也很迷惘,不知道自己在惴惴不安什么?为什么总是睡不着觉?经她这么一点,如同拨云散雾,猛然让我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我想再见到褚西凉,想得要命。但却苦于找不到任何理由。
现在想起来,我答应帮助韩夜影,其实更像是帮自己找的借口。
可是,我依旧缺少勇气。我害怕面对褚西凉,害怕他冰冷的眼神,漠视的态度。
生命之中,不能承受之轻原来竟是那样的多。
第二天是星期天,不用去上班。结束晨跑后我换好衣服,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纠结。虽然昨晚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去找褚西凉,可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如何去找他。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回到齐川集团上班?
望着梳妆台上的置物盒,我怔怔的发呆。那里面,放着我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一把尘封四年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