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候,课业繁重。我背累了书,自习课的时候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窗外的风吹进来,将我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我只觉得脸被乱发扫得极不舒服,正要睁开眼睛,却感到有一道热烈的目光痴痴凝在我的脸上。
那目光很暖,像要将我融化一般;很温柔,像山泉水包裹着我。
闭紧眼睛,我趴在桌上不敢动。
接着,我感到身边那个人轻轻一声叹息。他伸出手,在触到我的面颊后屈起了手指,似乎害怕惊醒我。
我连大气也不敢出,心脏不堪负荷的急剧跳动。
他的手在我附近停留片刻后,又移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温柔拂开我脸上的乱发。他是那样的温柔和小心翼翼。在那刻里,我分明感到自己在他的手指下变成了初生的婴儿,仿佛动作稍微大一点都会令他感到不安。
目光缠绵,我听得他用极低的声音说:“豆豆,我该拿你怎么办?”
四年了,褚西凉,你为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是你该拿我怎么办,而是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在等着你,为什么你总是让我不安,让我彷徨?
思绪在时间的沙漏里徘徊,我突然被一阵门铃声给惊醒。郝静夜和苏宁都已经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本不想搭理,可门外那人仿佛不达目的不死心,扰人的门铃让我片刻不得安宁。光着脚丫下了床,我踩着冰冷的木地板走出去。
打开门一看,我不由愕然。
那人单手撑在门板上,朝我露出一记明媚的笑容:“怎么,不打算请我进去?”
“程瑶,你,怎么来了?”我堵在门口,没打算让开。
“我们谈谈。”她说,自顾自的推开我走进来。
我不好意思赶她走,只好无比郁闷的关上门,跟在她屁股后面进了客厅。倒了杯水给她,我盘起腿坐到沙发上,直冲冲的开口:“有什么事,说吧!”
程瑶抿了抿唇,桃花眼里闪烁着笑意:“我不请自来,让你讨厌了?”
“不是!”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不好的情绪迁怒到不相关的人身上,急忙摆着手解释:“我只是没想到而已。对了,你想找我谈什么?”
她收起了笑容,脸色变得慎重。一边注意我的脸色,一边开口道:“昨晚,我和西凉在一起。”
“嗯?”心里涌起一股酸意,我垂下头,让额前的刘海挡住眸子里的阴霾。昨晚他们在一起,整个晚上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是要向我示威吗?脑海里不停展开的联想,让我觉得难受。昨晚月光透亮,是否穿过卧室的窗将银白的光洒落在柔软大床上?他有没有温柔抱她,在她嫣红的唇上缠绵?
我的嫉妒像藤蔓,疯狂生长。定定将目光投射到膝盖,我逼迫自己掐断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别再去打扰他的生活。”她扫了我一眼,目光洞穿我的内心:“我知道你一直爱他,可是,他是给不了你幸福的。所以,还是放弃的好。”
“他对我并不是没感觉。”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除非他真的讨厌我,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笃定的告诉我西凉无法给我幸福。我对这句话有种痛恨的抵触,幸福,是两个人一起创造的。为什么说他给不了我幸福?我要的其实并不多。
“没错,你说得对!他对你并不是没有感觉。”程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他昨晚才会坐在房间里喝一夜的闷酒。我猜他会不开心,一定是与你有关。问了西缘,我知道我猜对了。他昨天去了辰大,正好撞到你们两个亲密的样子。”
我轻轻颤了颤,嫉妒被恐慌取代。果然,他还是看到了。
“为什么他们两兄弟都摆脱不了你的折磨?”程瑶目光不善的落在我脸上,咬着牙说:“你可真是个妖精!”
我苦涩一笑,他们两兄弟摆脱不了我的折磨?我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折磨谁。虽然程瑶的话听起来让人极为不舒坦,可我并不觉得生气。抬起头,我诚恳的看着她:“程瑶,就算我是妖精,也不是我故意想做妖精的。我只是个傻呵呵的女生,要的很简单。爱了六年,等了六年,就算他现在要把我推给西缘,我依旧不能放弃!”
程瑶的脸色一下子从狰狞变得酸楚,缓缓启唇:“你这是何苦呢?西缘不好吗?只要你和他在一起,大家都会好过一点。”
“你们为什么都那么自以为是?”我咬着唇,脸色发白:“我不相信西凉真的希望我和西缘在一起。我的幸福不需要靠任何人给予,要凭自己的力量紧紧抓住。”
“豆豆——”程瑶脸色沉重:“你说得没错,你对西凉来说的确是特殊的。但是,他不可能接受你的,更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求求你,不要再逼他了!”
“我……”我张了张唇,挣扎着说:“为什么要求我?我不会答应的,我做不到!”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弃?”她的眸子紧紧锁住我,桃花眼里水盈盈的飘荡起雾气。
“除非,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我难以思考,只听见自己毫无生气的开口。如果,真的有理由能让我死心,那么又和杀死我有什么区别?
“你听我说。”她看了我几秒才开口,期间好像一直在猜测我的话是否真实。小心翼翼组织着语言,她说:“你要的理由,我没有办法给你。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一定要勉强西凉和你在一起,只会让大家都痛苦。他那么自傲,越是在乎谁,越不愿意让那个人因为他而痛苦。他希望你和西缘在一起,是因为他相信西凉一定会对你好。”
“我要知道为什么?”我执着道。
这样的绕口令,我不想听。西凉的自尊和自傲,我懂,可我不愿意按照他的安排走下去。幸福不是谁强加于谁的,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必须经历种种折磨,也是幸福的。
“何必呢?”她无可奈何:“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疤,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人也许背后却烂着个大窟窿。你硬要去挖,只会让对方痛苦。有的时候伤害也是一种保护,西凉他就是以这样的心情在保护着你。你懂不懂?”
“不!我不懂!”我终于受不了了,朝着她大喊:“不要再对我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我不是小孩子,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为我做决定。”
她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