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呢?”他的声音听来有些飘渺。
我沉默了,神情哀然,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我究竟在怕什么呢?我根本就是个胆小鬼,因为怕西凉误会,怕西凉不理我,所以才迁怒到他的头上。西缘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并没有怪我。心里一阵难受,我在干什么?以爱之名肆无忌惮的自私吗?我怎么可以又怎么能够这样?
褚西缘对我的沉默感到了然。他修长的手在我背部拍了拍,用特有的温柔安慰着我。叹息一声,他张开手慢慢放开我,眸子里漾着脉脉温情:“这个拥抱就当是你还给我的,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也不会再劝你放弃!”
我抬眼看他,想对他说对不起。可是张了张口,却无法说出口。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还得清,只有感情无法偿还。西缘,原谅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感情,你的好我一点一滴都默默记在心里。我永远感激你。
“你这么看着我,好像我们正在生离死别!”他点了点我的鼻尖,唇边扬起柔和的微笑:“有个人关心不好吗?等到哪天你累了,不要忘记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不是不感动的,但我不可以把爱和感动混淆起来。狠了狠心肠,我咬牙走到沙发坐下。双手交叉握在一起,酝酿良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总说他给不了我幸福?”
“豆豆——”褚西缘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怜悯,他心疼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的想不管不顾什么都告诉你好了。”
“告诉我吧!”我急切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可是,不可以!”他摇了摇头:“我确信,你知道后并不会比现在好过。况且,我答应了我哥,就算要说也让他亲自跟你说。豆豆,不要逼我不守信用!”
“可我现在都担心得快疯了,你们还瞒着我。”烦躁的扒拉着头发,我觉得心里堵得慌。
“豆豆,你听我说。”他的声音平和而温柔,适时的缓和了我的情绪:“我哥确实有些难言之隐,但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Tracy因为太担心他了,所以说出的话便有些夸大其词。她现在已经后悔了,你也别想太多了。”
看我根本不相信,他对我眨了眨眼睛又补了一句:“你不是那么脆弱吧!这样就被她吓到了,可别让我笑话你!”
“要笑话就笑话吧!”我豁出去不管不顾,反正厚脸皮这么多年了,要怕别人笑话早就该怕了:“我可不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
“你啊!”他无可奈何的看着我,摇头微笑:“还真是张……拉不下扯不掉的狗皮膏药。这种性子,难怪我哥要对你退避三舍了。Tracy可比你善解人意多了!”
“你们合伙欺负我,还好意思摆到台面上炫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与生俱来的执拗钻上来,不服输道:“我才不和程瑶比。我郝豆豆什么时候怕过,明天就去你那里帮忙筹备画展,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是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很不给面子的拆穿我:“既然你胆子那么大,为什么不敢直接去问我哥?”
被他说中,我顿时泄了气。没错,我要是孙悟空,那褚西凉就是如来佛。人生就是这么的悲哀,我永远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与其浪费时间去他那里寻找一个不可能会给的答案,不如使用温情攻势慢慢渗透,让他不得不接受我。
熊熊斗志在心中昂然升起。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看不见西缘黯然的眼神。
调整好了心态,自然要用最积极的态度去面对问题。因为没有经验,我花了不少精力去查筹展资料,总算是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同时,西缘也向我介绍了一下筹展流程。
有齐川集团这个实力雄厚的靠山,宣传方面不需要操心,就连场馆的装修和设计也由他们一手包办了。我能帮上忙的都是些不太费力气的活,比如协助西缘整理嘉宾名单、写邀请函、检查展览的作品有无损坏……
虽然都是些简单的事,可还是把我给忙得团团转,以至于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向褚西凉展开温情攻势。天天和西缘泡在一起,我费尽了浑身解数想从他那里问出一星半点来。可他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任凭我怎样胡搅蛮缠都无动于衷。
桌子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卡片纸,旁边还堆积一地裱好的画。我依次将作品名称和简介输入到笔记本上,准备一会儿用卡片纸打印出来。
整理作品的过程,伴随我一次又一次的惊叹。西缘在绘画上的天分和能力有如一颗闪耀的恒星,光芒四射。
他涉猎各个画种,并且融汇中西方绘画技巧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有一类作品在表现形式上非常抽象夸张,我不太看得懂,却常常被吸引过去情不自禁想要更深入的探究。往往一个转念,灵光一闪总能捕捉到些他想要传达的信息。这让我们两个都觉得有意思。而我也对筹展的兴趣大大增加,就连整理时的劳累也减轻许多。
这个地方作为西缘的独立画室,和展览场馆相离非常近。我做事情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进行自己的创作。
我有时候会好奇他在画什么,凑过去看时却总被他推开,害得我极度抑郁。久而久之,也懒得去管他。各忙各的,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赖。
画室里很静,我们都在专注自己手上的事。
一阵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扰乱宁静的氛围。我从笔记本前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
他接起电话,低低答应了几声,半侧的俊颜露出几分忧色。
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只断断续续有“是……哥在那边……”“他没去……好……”“知道了……”这类话语传过来。我不由紧张起来,眼珠一转不转的望着他。
放下电话,还没等我问,他已经先开口了:“Tracy打过来的。哥手机关机,没去上班,也不在家。Tracy很紧张,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我猜哥可能呆在溪兰谷地那套房子,现在Tracy正心急火燎往那边赶。”
我愣了一下,手指落到颈项间。溪兰谷地是西凉高中时住的小区,钥匙现在正挂在我的脖子上。
“这很反常,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很担心他。”西缘的话像鹅毛般轻轻落下,一直坠到我的心里,轻而易举击溃我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