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立刻抬手打断了苏晚的问话，那双祖母绿的翠瞳微微缩了缩，闪烁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光。
“我确实见过帝子，不过比起见过，更多的是听过，苏晚，你要问我问题可以，但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冥夜声音低沉如大提琴，但那种阴郁的神色，却令苏晚有些胆战心惊。
苏晚惊愕地张了张唇，她秀眉微蹙，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你要问什么，说吧。”
微亮的灯光在冥夜的脸上流转，他的脸半明半暗，让人揣测不出这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说那个男人是你的丈夫么？你之前不是一直花尽心思想找到他吗？既然找到了，又为什么要离开他？”
冥夜声音淡淡，是清风霁月的语气，没有半点八卦的神色，就好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如何。
而苏晚听到这个问题，那双清清亮亮的瞳仁，骤然变得黯淡了。
苏晚微微低着头，手指慢慢收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是啊，她之前费尽心思在寻找江雪城，就是想要跟他相认。
可是为什么后来，却变成了这样呢？
苏晚的心剧烈地跳了两下，眼眸微微发烫，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就积聚了浓浓的泪雾。
冥夜并不知道，他是在揭苏晚的伤疤。
这个男人的世界极为简单，非黑即白，更从没接触过感情。
他以为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结果苏晚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瞬间让冥夜没辙了。
冥夜茫然无措地看着苏晚，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苏晚，你怎么了？”
苏晚咬了咬唇角，脸上的血色终于一点点回来。
她冲着冥夜淡淡摇了摇头。
“我没事。”
而刚刚那即将掉落的泪水，也硬是让苏晚逼了回去，她总不好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
苏晚深吸了两口气，总算平复了原先的情绪，只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却已经暗淡无光。
“我是逃出来的，他……没有想起我。”
苏晚顿了顿，神色空落落的，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道盯着哪里。
“而且……我也不准备让他想起我了，我跟他现在，已经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了。”
她跟江雪城的孩子没了，哪怕决策的人是大祭司，但完全可以说是江雪城一手造成的……
那个男人不相信她啊，明明承诺不管结果如何，都会等她出来，先保住她的孩子。
可是结果呢？！
苏晚唇角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心脏一抽，剧烈的痛。
那种痛，就好像是她的孩子生生从身体里剥离出来……
不管这件事过去多久，她都无法越过这道坎。
因为有些事情永远都过不去，即使肚腹上那道伤口结痂，心上的伤口却不会愈合，只会隐隐作痛，不断提醒她那些残忍的事实。
苏晚没有提这个“他”是谁，但是冥夜和苏晚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冥夜完全不懂，苏晚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明明当初苏晚是一心想要找到她丈夫的，而且他一个外人都能体会得到，苏晚似乎很爱她的丈夫。
好不容易人找到了，可这才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月，怎么事情就急转直下？！
“发生了什么吗？”
冥夜眼中流露出困惑，他坐在苏晚身旁，看苏晚眉眼之间满是忧伤。
苏晚听到这句话，纤长的睫毛微微发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暴晒在阳光之下，形容枯槁，如同朽木。
苏晚的指甲慢慢掐入掌心里，那尖锐的疼痛，终于让苏晚的心脏好受了些。
她望向冥夜，朝对方淡淡地摇了摇头。
“没有发生什么，只是不适合了而已。”
苏晚跟江雪城分开的理由，说起来不仅可笑，更是可悲，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不想暴露给外人看。
不合适？！
虽然冥夜完全不懂所谓的感情，但苏晚刚刚那个理由，连冥夜这个局外人都觉得太过蹩脚。
苏晚刚才的表情太沉重，明显是有自己的苦衷，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不合适能掩盖过的？！
冥夜修长的眉峰皱了皱，他定定地看着苏晚，想要再问些什么，然而被苏晚一摆手打断了。
苏晚将眉眼之间的忧伤敛去，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冥夜，你是不是跟江……帝子大人有什么关系？”
苏晚顿了一下，她眼神微闪，极力寻找一个合适点的说辞。
“我的意思是说，你觉不觉得你跟帝子大人长得很像？你们两个……”
苏晚简直怀疑冥夜是不是江纬遗失在外的私生子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江家简直了，三个都是儿子，还上演起私生子的戏码，而且还牵扯到了这么遥远的外星球。
不过冥夜肯定不知道江纬是谁吧……
苏晚忍不住脑洞大开，她心思百转之际，并没有看到冥夜越发阴翳的脸色。
冥夜冷哼了一声，他脸颊冷硬，拳头紧紧攥起，连骨节都泛起了一片青色。
“你换个问题吧，这个恕我不能回答！”
啊？！
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苏晚思绪翻滚得厉害，她并不知道，自己也一刀戳中了冥夜心底最深的伤疤。
冥夜的手紧了紧，他扫了苏晚一眼，面容极为阴沉。
“这个问题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有空不如问问大祭司吧！放眼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说到大祭司的时候，冥夜那双翠色的眼瞳却微微泛红，像是困兽的眼睛，带着满满的痛苦，还有难以掩饰的愤恨。
这还用你说？！
苏晚听到这话，脸蛋瞬间泛苦——她也知道大祭司必然最清楚，可是大祭司怎么可能会搭理自己！
苏晚呐呐地扫了冥夜一眼，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那雪……帝子大人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冥夜闻言，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把苏晚当作空气的模样。
苏晚嘴角抽了抽，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病患置气，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如果冥夜肯告诉她答案的话，自己也用不着在这里瞎猜了，说不定跟江雪城也不用走到这一步。
不过看冥夜这样子，或许是她强人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