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对这个问题倒是有所准备，毕竟，他也是在这行混了这么久的人，像这样的东西，没个可靠的出处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能够流传有序的话，自然更会令人觉得信服。

    但是，这两幅画的来历又不是那么容易见得光的。

    周夏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对柳玉晴说了实话，“是无意中从别人弄出来的东西里发现的，应该是刚出土没几年的东西。我觉得倒是很靠谱，只是好像不能对别人这么讲，这点还得请你帮忙保密才行，最好连我的名字都不要提，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柳玉晴何等聪明的人，不用多想，一听周夏说就明白了，她清楚地知道，这出处还真是不好讲。总不能在宣传的时候，就说这东西是最近才出土的，那不明显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真要是世代渊源，流传有序的作品，又尤其像这样子的国宝级文物，不说一定要出现在拍卖会场上，但圈子内，最起码也是会有些风声传出来。

    柳玉晴轻点头，给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容，“你就放心好了，这秘密我肯定守得住。对个人而言是树大招风，但对我们拍卖公司而言，却正好相反。那你觉得我们怎么说这出处比较好？”

    周夏回应说，“随便找个其他的出处都好过真实的，比如书画堆里发现的呀，或者是从海外回流的，原本是藏在某件物品之中，然后被无意中发现了之类的。”

    看他随口道来，柳玉晴顿时就脑补出一系列精彩迷离的故事来，然后，她也不由得呵呵笑，“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交给我就好，你不用多费心思在这上面，我们肯定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周夏当然不会怀疑柳家的办事能力，事实上，任何一家拍卖公司，都能将这事情给办妥。不就是讲故事嘛！天天听天天讲，要这个都弄不好的话，干脆就关门大吉好了。

    当然，故事讲得再好，东西不行也是梦一场。

    周夏对自己的这两幅画自然是百分百的信心，柳玉晴虽然信了大半，但心中仍旧还是有些疑虑的，可这并不影响她憧憬一下未来的光明前景。

    当然，这幅画还得过柳远山他们那关才行，柳玉晴又仔细回顾了一下这幅人物画像，越看越觉得有味道。

    随后，她又鉴赏起另外一幅画，也是美术史上赫赫有名的顾恺之《庐山图》。

    据周夏说，这两幅画是他一起获得的。

    和陆探微几乎没留下作品痕迹不同，顾恺之的画，倒是有些流传了下来，即便是唐宋的摹本，那价值也是国宝级别的，如果这幅《庐山图》证明是顾恺之真品的话，这影响力就更不用讲了。

    像现存的《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列女仁智图》，《斫琴图》等作品，虽然是后人的摹本，但也能从中领悟到顾恺之的画风神韵等各方面的情况。于此相关的品鉴类书籍，都可以找出老大一堆来，有了这样的认知基础，不用想也知道，顾恺之的作品，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是何其之高。而顾恺之才绝，画绝，痴绝，以及他独特的个人魅力和趣闻轶事，更是为现在的人们所津津乐道。

    如今《庐山图》横空出世，更可以拿来作为这幅画的佐证。要是这幅《庐山图》比那些摹本画更有神韵，更接近大家理想中顾恺之的风格，那这幅画被众人所接受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柳玉晴这会做鉴定的时候，也比先前的那幅《宋明帝像》来得要有底气得多。

    如果这幅《庐山图》真是顾恺之真品的话，以往那些对顾恺之的赞誉总结陈词，基本就可以直接用在这幅画上面。

    柳玉晴主攻方向虽然不在书画方面，但以她的聪明才智，也是能将家传本领学个四五成的。

    在她看来，眼前这样一幅山水画，不管是从构图，笔墨，还是具体到各种细节，几乎都是不可挑剔的。庐山的“秀，雄，奇，险”，在这幅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让她不由得沉浸其中。

    用她自己最确切的感受来讲的话，即便这幅画是后人的摹本，那也是价值连城，能和《洛神赋图》等作品，一较高下的存在。

    良久之后，柳玉晴才恋恋不舍地从庐山世界中走出来。

    末了，她还问了周夏一句傻话，“周夏，这样好的作品，你真舍得拿出来拍卖？”

    周夏笑着回答道，“那我先考虑考虑再说吧！”

    柳玉晴很快就意识到她自己刚刚说的什么话，不过这也是她心底最为直观的印象，随口就说了出来。她并没有在这上面纠结太久，要是周夏真舍不得的话，恐怕就不会叫她来，并将画交给她处理了。

    只是，原本她以为看得很真切的周夏，形象却又变得模糊起来。

    柳玉晴有些弄不明白，他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有什么样的雄心壮志，像顾恺之陆探微这样珍贵的画作，他也舍得贡献出来。真是为了博自己一笑吗？

    果真如此的话，他所付出的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在他心中，自己的地位又那么高吗？

    即便是一向非常有自制力的柳玉晴，这会心中也难免会胡思乱想，心绪纷乱复杂。

    等她好不容易将心情稍微平复下来，却发现周夏倒是平静得很，和过去的他似乎没什么两样。也正是他这样的态度，让柳玉晴越发觉得不可捉摸。

    直到周夏的肚子造反的声音传出来，才让她恍然醒悟过来，她来这里，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柳玉晴收拾起心情，笑着说，“瞧我，都快忘记这茬了，一起去吃晚饭吧！”

    “这是小事，我看还是先把画安置妥当再说。我本来想着明天要去北.京，就将家里东西好好整理一遍，没曾想竟然弄出这样的好事情来。”周夏却是婉言拒绝。

    柳玉晴爽朗也善解人意，微笑道，“也行！那我就先将画带回去给爷爷看，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给你答复。保密的事情，我也会跟他们说的，话说你最近的风头是有点盛了。”

    周夏笑，两人又说了几句，将画包好，周夏出去送她上车，然后顺道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