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她拼尽全力，大吼而出，接着狠狠推开他。

    见她如此大动作，贺煜本能地遏止，伴随着焦虑的安抚和哄慰，“别动，乖，你不能这么激动。”

    可惜，凌语芊还是继续使劲甩着他的手，继续叱喝，“别碰我，给我滚开！”

    她明显带着厌恶的举动，让贺煜全身一震，而且纳闷不已，她……怎么又恢复到中午刚醒来时的情况？她跟他说明昨天整件事缘由后，情绪明明平静了不少，是什么导致她又偏激起来了呢？

    担心她尚未痊愈的身体会因此受到影响，贺煜唯有站起身来，带着困惑的眼依然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迅速将今天查到的结果告诉她，当然，对用吻李晓筠来取证的那一个情节，他并未提及，不过就算让她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吧，想到这里他内心不禁又是一阵懊恼和沮丧。

    幸好，凌语芊听完他的汇报后，反应如他所料，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他低落的心于是雀跃不少，高大的身躯重新坐下来，再度将她搂入怀中，语气坚决地说道，“等明天结果一出来，便是李晓筠受到惩罚的时候，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这次我一定把她除掉，用她的血，祭拜雅儿在天之灵，还你一个公道！”

    凌语芊先是静默了片刻，随即又奋起反抗和挣扎，排斥他的触碰。

    “对不起！”贺煜立刻发出道歉，把她搂得更紧，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其中一只手缓缓滑到她的腹部，沿着圆滚滚的肚皮轻轻摩挲，边继续低吟，“宝宝，你跟妈咪说，爹地知错了，爹地不应该除夕把妈咪扔在家，让坏人有机可趁，让你和妈咪受苦。你还要告诉妈咪，爹地这次去南京，只是生意上的应酬，与那个……阿姨没有任何关系，爹地和她毫无亲密的举动，连话都没说过两句，爹地整个心思都惦记着妈咪，惦记着你，真的。”

    “其实，爹地离开家门就后悔了，一路上都在后悔，可是爹地毕竟是男人，爹地有自己的尊严，所以不能回头。这期间爹地何尝不是痛苦煎熬着，所以，你叫妈咪看在爹地知错能改的份上，看在你就要出世的份上，原谅爹地好吗？好不好？”贺煜继续忏悔和认错，大手依然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游走，布满爱意的眼角余光时刻扫向凌语芊的脸，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她的反应。

    奈何，伤害已然铸成，且太深太深，深得不可挽回，即便他说得再真切动听，都无法在凌语芊心驰激起半点涟漪。

    她停止了挣扎，安静地听着他的述说，清楚听到每字每句，待他说完后，她心如死灰地说道，“你走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已能做到平静坦然地说出，然而对贺煜来说，简直五雷轰顶！

    她语气里的心灰意冷，他深刻感受得到，让他几乎心胆俱裂，不，他不打算放弃！

    心慌意乱的他，不由分说地托起她的下巴，狠狠地把她吻住，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凌语芊没料到他会这样，先是怔愣，待回过神来，想也不想便张开嘴使劲地咬了下去。

    一声闷哼，立刻自贺煜口中发出，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继续扣住她的后脑勺，更深入地吸吮着她的粉舌，狂肆横扫着她的整个芳香。

    凌语芊羞恼交加，贝齿依然锋利有力，深陷入他的唇内，还不经意地，咬中她自己的舌头，在一道凄厉的哀痛中，她全身抽搐。

    贺煜感受到了，这才松开她，见她美丽的小脸扭曲成一团，他急声询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凌语芊说不出话，只能张大嘴巴，不停地吐着气，沾满血的小舌尖跟着吐出唇外。

    贺煜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她真的受伤了！她在使劲咬他的同时，无意中，也咬到了她自己！

    他急忙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幸好这是特等病房，医生和护士随时候命，不久便赶到，齐齐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慑住，因为，不仅凌语芊舌头受伤，连贺煜嘴唇上也满都是血。

    贺煜清楚医生和护士在想什么，无暇顾及他们的想法，迅速吩咐道，“先给贺太太医治舌头上的伤口。”

    医生和护士回神，点头应是，随即熟稔又匆忙地忙碌起来。

    为了腹中胎儿，凌语芊很配合地让他们医治，大约十分钟过后，伤口便处理完成，医生转向贺煜打算处理他的伤口。

    “不用了。”贺煜却拒绝，刚才他已自行抹去嘴唇上的血。

    见他态度不容否决，医生唯有作罢，不知实情的他，以为贺煜是欲求不满，不禁语重心长地劝解道，“贺先生，宝宝很快就要出生了，某些……方面，您就尽量忍耐和克制一下，至多再等1个多月而已。”

    贺煜听罢，双眉挑起，渐渐地恍然大悟，俊颜不由一沉，递给医生一个多管闲事的瞪视。

    医生并没有看到，因为已经回头转向凌语芊，同样是语重心长，“贺太太，您也一切以宝宝为重可好？”

    凌语芊不做声，也没看医生，只是低垂着头。

    医生和护士相视一下，便不再逗留，暂且离去。

    偌大的空间，又是只剩下贺煜和凌语芊，贺煜神色复杂地瞅着凌语芊，稍后走进浴室，清洗嘴唇。

    冷水碰到伤口，痛彻心扉，看清楚那极深的伤口时，他心中再度生起懊恼和沮丧。

    她真狠心！竟然咬得这么用力！

    对着镜子，他呆呆发愣着，半晌，才离开浴室回到房内。

    她已经躺下了，又是背对他，身体缩成一团躲在厚厚的棉被里，他下意识地想过去她身边躺下，把她搂入怀中，但他又清楚这根本不可行，说不定又会导致另一场“彼此伤害”。

    因而他只能到另一张床上躺下，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张床，他默不作声，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取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宝贝，新年快乐！祝我的小宝贝开心快乐，幸福永随，祝我的小小宝贝健康成长，越来越可爱！”

    他按了发送键，目光继续锁定她，无奈久久不见她有动静。

    难道，她睡着了？又或者，手机没开机？但她白天明明充过电的，而且刚才手机好像还闪过呢。

    贺煜皱着眉头，纳闷思忖了片刻，毅然拨打她的号码，悦耳的铃声正从她那儿传来，她已经起身，到床尾拿起手机，不过，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她没有接通，又直接把手机放回到原处。

    “我发了手机短信给你，快看一下。”贺煜赶忙提醒，语气急切。

    可惜，凌语芊充耳不闻，手机如期落回床上。

    贺煜懊恼一叹，起身下床走过去，将她的手机拿起，直接打开自己刚才发过来的那条短信，放到她的眼前。

    凌语芊始料不及，还是看到了开头几个字，但尽管只看到了这几个字，她便迅速别过脸。贺煜于是举着手机跟从，来回几下之后，凌语芊索性闭上眼睛。

    贺煜顷刻又觉一股沮丧和气馁，拉长嗓音叹道，“你到底想我怎样？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永不原谅！

    凌语芊在心中愤然回应着，脑海再度涌上了那些悲伤的画面。刚与他重逢的那段时间他对她的忽冷忽热；结婚之前他对她的百般蹂躏；嫁进贺家后，他对她的冷落、折磨和伤害。直到在北京，他说想要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当时的她，那么的开心激动。到了真正确认怀孕的那一刻，她更是俨然冲上了天堂，然而，她还来不及在天堂停留，就被他拉扯下来，跌进了万丈深渊！

    那种痛，漫无边际。

    贺煜，你根本体会不到我的痛苦，我的悲伤！

    还有，最可恶的还有你妈！你们母子二人，都是可恶至极，根本不可原谅！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和李晓彤在一起，你有你的自尊？那我呢？难道我就只是你的附属品？

    你折磨完我，现在“丢颗糖果”给我，叫我原谅你？贺煜，你把我凌语芊当什么人！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未来，我有宝宝就足够了，对你，我再也不想去爱了！我对天佑的爱，在你一次次地伤害之中已然挥霍殆尽了你懂吗！

    我会等待杀害雅儿的凶手绳之于法为雅儿报仇，为我和宝宝白白受的苦雪恨，但对你，我绝不原谅！绝不原谅！

    凌语芊在内心深处，高声地呐喊着，愤恨着，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泪水还是无法控制地从她眼里滑出。

    她便也不去阻止，没去拭擦，她决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为他流泪！

    放任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淌流，不知过了多久，凌语芊进入了梦乡，而她的眼睛，依然占满泪滴，长长的睫毛也一片湿濡，久久都没有干爽。

    贺煜同样是心情澎湃、汹涌如潮，他依然黑目如炬，紧盯着她的背影，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往以前。

    她第一次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忍不住地悸动；

    那次在办公室，他借着醉意，情不自禁地亲吻她抚摸她；

    误会她和爷爷有染，他满怀痛恨和厌恶，对她一连窜的蹂躏和凌辱，婚后更是对她不理不睬；

    直到在北京，两人终于度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美好；

    然而，当她终于怀上自己千祈万盼的宝宝时，自己却又狠心对她，不断地折磨她！

    贺煜越是往下想，越觉得自己对她很不公平，但又感觉自己的愤怒和妒忌情有可原，谁让她是高峻的人，谁让她心中一直藏着一个天佑！假如，她和高峻毫无关系，假如，她的生命里从没出现过楚天佑，那该有多好！那么，她一定会是最幸福的，自己会对她百般呵护，千般宠溺，万般疼爱！

    只可惜，很多事情命中注定，已然发生便再也回不了头，结果弄得两败俱伤。不错，是两败俱伤！他在给她无尽伤害的同时，其实自己也饱受折磨和伤痛，他所受的痛，并不比她少！

    接下来呢？谁还会更痛？

    她的心灰意冷，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咬吞噬着他整个身心，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去讨回她的欢心，他不晓得如何令她回心转意

    小东西，我该怎么办呢？我要怎样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要怎样你才肯理我呢？

    贺煜继续默默地盯着距离他只有两米之遥的那抹娇小的影子，眸色变得更深，更黑。愁闷，沮丧，懊恼，叹息，这些负面情绪持续不断地朝他席卷而来，让他本就疲惫的身体愈加痛苦和煎熬。

    他的大脑需要休息，他的身体需要的舒缓，奈何他一直苦苦冥思，结果彻夜不眠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