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幽州城的大街上,段平生掀开窗帘看着有越来越多的灾民来来往往,而他也敏锐的察觉到,这些难民与以往不同,眼中对于幽州的疏离之感大大降低,颠沛流离所带来的精疲力竭也就此敛去,许多人口中都呢喃着“丐帮”一词,显然鱼得水的计划推进得极其顺利。
段平生眼眸深邃,想要让丐帮起到真正的效用,至少还要等些时日,而他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如何遥控吴黑塔和许伯达同鱼得水勾心斗角。
本就是个黑心商人的段平生自然知道鱼得水也是个奸商,而两人之间的对决,在丐帮真正形成雏形的那一天,便会掀起,段平生对此早有防备。
马车在路上行进了片刻,还未抵达第一间私塾门口却停了下来,原因是他们碰到了同样来自武幽王府的车驾,二管家崔东窗正吃力的驾着马车,段平生不用想也知道马车里坐的是谁。看着崔东窗生疏的手法,段平生嘴角泛起冷笑,绝大多数下人都被他带到了老王府,想必宋稚正苦恼于无人可用的窘境。
“王爷。”
胖乎乎的崔二管家刚一请安,就遭到了毒妇宋稚的喝止:“崔东窗,你给本宫记着,从今日起,武幽王府再无王爷。”
段平生有些诧异宋稚的态度,在自己手上吃了这么大的瘪,又失去陆承锋和白鸾道人那两个依仗,宋稚居然还不懂得卖好示弱,难不成她又找到了新的叫板资本?
“宣华夫人!”段平生冷冷出言,“武幽郡王之名是朝廷册封,恐怕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吧!”
“哼!”
宋稚冷哼一声,怒而掀起车帘,沉声斥责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顶着武幽王的名头啊!那你为何要将祖传的埋书楼抵押给庄半城那个奸商?而那地契你又是何时从本宫这里偷去的?你扪心自问,是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毒妇!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窗帘未落之时,段平生看到了宋稚身旁的青色身影,轻笑一声:“我乃武幽郡王,整座王府都是我的,拿一张地契又有何妨?至于是否愧对列祖列宗?更是无稽之谈!宣华夫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本王刚刚摘了契丹异族贺兰大祭司的头颅,只等来日放到万碑山顶祭奠武王军魂!”
宋稚本想继续发难,可段平生却不想耗费时间,立刻催促沈宫动身,而毒妇旋即察觉到段平生的目的,冷冷笑道:“得罪了夫子书院的张公子,还想将那小畜生送入学堂私塾,简直是痴心妄想!”
“是不是痴心妄想,就不劳你操心了!”
段平生远远回了一句,两架马车就此交错而过,不久之后,段平生抵达了第一家私塾。
看到段平生身上的四爪龙服,守在私塾门前的侍卫立刻将三人恭迎入门,而私塾院长也在第一时间出面接待段平生,这家书院的待客态度很是周到,糕点茶水摆了一桌,私塾院长也对段平生致以亲切问候,起初闲谈很是融洽,可一等段平生表明来意,私塾院长的脸色立刻僵硬起来。
“这个……王爷啊,我们水木书社,近来招生已满,您看?”
“刘先生,本王进门之前怎么在门口看到了招生启示啊?”
“额……王爷有所不知,那个告示是好些天前就贴上的,这不最近才招满学生嘛,还没来得及撕,实在是抱歉万分……”
“刘先生,招生已满又不代表塞不下一个学生,本王看您这书院挺大的,就是空旷了些,要不你列个单子,本王出资添置一些摆设。”
姓刘的私塾院长有些意动,然而他还是忍着肉痛摇头道:“王爷您就别破费了,其实从前书院里有很多摆设,只是在下觉得要为学生树立节俭风气,才都给撤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段平生没有说透,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出多少钱,这位刘姓院长也不会接受,看在此人的态度还算尚可,段平生也没有继续为难人家,随后一行三人又去了第二家私塾。
可情况一如往常,侍卫立刻将三人迎了进去,而私塾院长也随即出面接待,起初还能愉快交谈,可一谈到正事,那位院长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打死也不愿将小凳子收入书院!坐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凳子脑袋垂下,面沉如水,小拳头紧紧握着,嘴唇抿起,眼眸中渐渐泛起了水雾。
段平生直言不讳的询问安插小凳子的银子,但那位私塾院长却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很显然,张煜的面子比段平生的想象大得多。
带着怒意走出了第二家私塾,段平生居然再度看到了宋稚的马车,她似乎是早早等候在此,就等着看段平生的笑话。毒妇掀开车帘,看着面色阴沉的段平生三人,嘴角泛起嘲弄笑意:“李江南,希望这件事情能让你知道,就算自己的翅膀再硬,有些存在你一辈子也惹不起!”
段平生瞥见马车之中不见了那道青色身影,冷冷说道:“就算本王惹不起别人,却总归能惹得起你,宋稚,本王之所以选择住回老王府便是给你一个台阶下,希望你最好不要给脸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
宋稚稍稍忌惮段平生的冰冷目光,只好哼了一声放下车帘,催促二管家驾车离去,不过在临别前,她突然得意的说了一句:“忘了告诉你了,江北今天就会回来,商量他和青梅郡主订婚的事情。”
段平生的脚步轻轻一顿,难怪宋稚会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了李江北作为依托啊!而李江北班师回城的速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本想着继续给李青梅加深印象,但是很显然,时间已经不被允许,只能谋求其他机会。
坐着马车走在通往第三座,也是幽州城中最后一座私塾的路上,段平生在沉默中思索对策,而小凳子也越来越对自己重新入学一事不抱希望。
果不其然,三人刚下马车,守在私塾门前的侍卫就立刻走上前来,他们没有将段平生等人引入大门,而是直接说院长不在,请改日再来。
很明显,段平生看出了个中猫腻,还没等他说明来意这帮侍卫的态度就如此坚决,肯定是提前得到了招呼,沈宫冲他暗自点头,印证了段平生的想法,那位号称不在私塾的院长,正躲在一处花丛后偷偷观望此地。
“你们院长可是真的不在?”段平生问道。
那几个侍卫的态度一个比一个笃定,拍着胸脯承诺道,可是他们却没料到沈宫直接飞身闯入了书院,把那位躲躲藏藏的院长拎了出来。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长得油光满面的书院院长害怕这种高来高去的轻功,落地之后连连讨饶,而先前拍胸承诺的几个侍卫立时变得尴尬无比,却又听得段平生的询问:“谁来告诉本王,此人身份啊?”
侍卫们看到院长的眼神示意,哪敢道出他的真实身份,一个较为机灵的侍卫头目立刻编造他是个教书先生,而段平生蓦地亮出一根银针,问向第二个侍卫:“此人可是你们书院的教习?”
盯着锋利银针,这个侍卫满头大汗的点点头,紧接着这根银针便扎到了他的脸上,不伤性命却让他痛呼出声。
段平生紧接着又拿出一根银针,看向最后一个侍卫:“你再给本王保证一次,你们院长不在这里!”
那个侍卫见到书院院长的焦急眼色,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心头一横,暗想自己过后肯定能得到更多的赏银,就壮着胆子再度承诺,随即闭着眼睛等待痛苦奖励,却听到院长口中发出了惨叫。
“王爷饶命啊……小的不敢了!”
那油光满面的院长两颊之上各扎着一根挺立银针,痛得他求饶不止。
段平生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见你似乎患有眼疾,便出于怜悯之心为你医治,毕竟是受人敬仰的教书先生,那么多书童还等着你给教书写字呢!”
“王爷饶过小的吧,我就是院长,我再也不敢瞒您了,还请快将这针取下,疼得要人命啊!”
段平生挥手取下银针,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问道:“我花银子,你肯不肯收一个学生?”
院长揉着刺痛面颊,吞吞吐吐不敢回答。
“两百两银子。”
这个价钱对于这座私塾来说已经了不得了,但院长仍是面色一苦,闭目摇头。
“五百两银子。”
院长心惊肉跳,咬牙拒绝。
“八百两银子!”
“王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千两银子!”
看到段平生面色冰寒,油光满面的院长不敢出言,可他忽然用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便陡然壮着胆子说道:“就一千两了!”
段平生二话不说就拿出千两银票,可那位院长临了却又加了一句:“一千两银子……一天!”
啪!
直接被一掌拍翻在地的院长,捂着红肿面颊望向段平生,惊慌问道:“你你你!你怎么能打人呢?”
“哼!”段平生长袖一甩,“打得就是你这个见钱眼开的混账东西!今天本王不仅要打人,还要拆了你这座私塾的门面,免得你这种衣冠禽兽继续荼毒幽州学子!”
“沈宫!”
“在!”
段平生负手而立,眼带冰霜:“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