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摸摸鼻子,嗅了嗅烟,而没有点着,他现在正在努力的戒烟,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戒烟,大概只是因为想戒烟了。
他顿了顿道,“翻过年22了是吧?”
“23。”老五纠正了一下,一罐啤酒喝完,见李老二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拿了一罐,咔嚓,拔盖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的响亮。
“得给自己找个方向,做个规划,不能再浑浑噩噩的,你要是像你小姐这么争气,我什么不顺着你?不小了啊你。”李和努力的控制语气和语速,而不刺激她。
“哦。”她猛灌了一口啤酒,没有表露出情绪。
争气?
她讨厌这个词。
像个玩杂耍的猴子,卖力的表演给所有人看,只为博得一声喝彩,没有丝毫的意义。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她早不是孩子了,可是呢,李老二越是在乎她,越是关心她,她就是越不好受,她总感觉自己在背负着什么责任,而她明显不想背负什么责任。
一个人骨子里所谓的坚强、自尊、独立和自信,在她看来都是从所谓的责任触发出来的品质,因为要对人负责,就要做所谓的努力,让自己做到不让所有人失望,而是让所有人佩服。
她觉得这是挣扎,自己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向别人负责?
她也可以假装努力,让别人夸赞她“很争气!”,可是那也只是假装而已,不是真实的自己。
李和举起啤酒道,“走一个。别一天到晚耍小性子,我不是你的仇人,没必要和我顶着来。毕业后呢,愿意留在新加坡也好,愿意回国也好,或者去香港也可以,这些我都尊重你的意见。
关键就是你自己要想好做什么,不能做”
“你放心吧,我不会做蛀虫,能养活自己。”老五接了话。
“听我把话说完。”李和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早就看明白了,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是你自己的自由,也是你的权利,我不干涉。
但是我要尽自己的义务,你是我妹妹,这个事实否定不了。”
他这么说,也是被逼无奈。
从口袋里掏出支票,唰唰写上两笔,递给了她。
“什么意思?”她接过支票,还有点发愣。
“这是1000万,你小姐我给的也是这么多,算是你们将来的嫁妆,也是你们事业的启动资金。”李和很大方的表示道,“你们都长大了,我相信你有能力掌管和运用好这笔钱,赚了算你们本事,不过,至于赔了,折本,还是花了,我就不管了,就别再来找我哭鼻子就行。”
“你没开玩笑?”老五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吗,真的想摸摸李老二的额头,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要是搁以前,三百五百的,他老李老二都管得紧!
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呢?
1000万!
还是美金!
她都觉得幸福来的有点太突然!
有钱之后呢?
买机车?
不,她过了那个疯狂的年龄,买汽车,李老二这里多的是,她没有必要买。
突然间,她又觉得有的不知所措。
李和又启开一罐啤酒,她很满意老五这态度,笑着道,“来喝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就这么着吧,时间也不早了,上去睡觉吧。”
“谢谢。”好半晌,老五才吐出这两个字,而且还是如此之困难。
她最终还是很艰难的收下来了这个钱,虽然这代表着这是对李老二服软。
“哦,对了。”李和喊住起身的老五,指着茶几下的桌子抽屉道,“拉开看看。”
“嗯?”老五拿出来一串车钥匙。
“送你的生日礼物,阿娘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李和笑着起身拍拍腿,“车子在门口,自己去看看吧。”
转身上了楼,留下一脸迷糊的老五。
老五只是在家里又待了几天,和王玉兰老俩口一起被李和送到了机场,不过不是同一班飞机。
他们前脚刚走,老四也接着南下了,她已经决定接手李和给她的医院和药厂。
家里瞬间空荡荡的了,李和没时间感叹,他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忙着写提案。
让人不解的是,他坚持以联合利华教育集团董事长的身份代表教育行业出席,而不是商业领域,所以他的提案自然也是关于教育问题。
在教育行业的小组讨论会上和提案中,都着重强调了增加教育经费、提高教师工资、解决民办教师困境的必要性。
基于他在商业领域的影响力,他的提案得到了媒体的广泛宣传,甚至记者排队采访。
一反常态,只要是事关教育方面的采访,他都没有拒绝。
但是大多数记者的问题让他很反感,开始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之后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甚至懒得搭理了。
所以现在从会场出来,他都是步履匆匆,然后快速的钻进汽车。
“请让一让,谢谢,谢谢配合。”对于这些执着的记者,董浩通常很是无奈。
“李和老师,怎么不认识我了?”一个女记者整个身子都伏在车窗上,好挨近李和说话。
“江映雪?”李和不太确定的问道。
“记得我就好。”女记者很高兴,她被其他记者推搡的摇摇晃晃,只能大声的道,“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
这个时候,同行是冤家,谁管谁是谁,拿到第一手采访资料才是真的。
“上车吧。”面对熟人,李和不好拒绝。
董浩帮着拉开车门,在一帮同行羡慕的眼神中,江映雪带着摄像师上了李和的车,然后扬长而去。
附近就是四海酒店,董浩在门口停下车子,李和先下来车,帮着江映雪拉开车门,“就这吧,我请你吃饭。”
“谢谢。”江映雪接着下了车。
摄影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秃顶男人,正要扛着**跟着李和两人,却被从后面车下来的张兵拦住。
“兄弟,不着急,先跟我走。”
进入酒店,领班一见到李和,自然不用交代,带着进入了最好的包厢。
“你是这里的常客?”江映雪坐下笑盈盈的问,拒绝了李和递过来的菜单,“你看着点,我的目的可不是吃饭。”
“算是吧。”李和把菜单放下,对服务员道,“按你们这边的拿手菜上,粉蒸肉是必须的。”
“李先生,你稍等,马上就上来。”服务员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江映雪拿起茶壶给李和倒了杯茶,笑着问,“真得谢谢你,难为这么多年还记得我。”
李和笑着道了谢,然后道,“你当我不看电视啊,只是没想到江大记者会深入到采访第一线,真是难得。”
他是经常看电视新闻的,而江映雪作为金牌主持人,他更是常常看到。
江映雪笑着道,“我们有十来年没见了,真想不到,如今会在这种场合再次见面。”
“差不多吧。”作为李和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李和对她其实还不如对她老子江主任的印象深。
“我对你们公司提过很多次的采访申请,其实都被拒绝了。”江映雪笑着道,“采访你这样的名人比采访美国总统还难。”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那个毫不起眼的学校老师,会突然间成为世界首富,而且还会成为世界性的话题。
她同时也看不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看过你采访克林顿的新闻,那一期做的很棒。”李和笑着解释道,“很多事情都是由秘书安排的,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拒绝的。”
“要不我给你做一期专访?”江映雪兴致勃勃的道,“我观察过你的履历,这么多年你只接受过一次电视采访,而且还只有十分钟。
报纸媒体,倒是有,不过好像也只不超过五家,好像你挺排斥媒体的?”
“抱歉,这个不是排斥,而是没有必要。”李和苦笑道,“我可不想走大街上都让人指指点点,让我安心的做我的路人甲吧。”
江映雪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只是好奇的问,“难道因为你做过老师,所以现在这么关注教育问题?你这阶段所有的采访都是关于教育的。”
李和想了想道,“大概是吧,因为只有教育才能培养人才,人才才是第一生产力,咱们这样一个大国,要建设完整的工业体系,要建设制造业大国,要发展经济,就必须重视教育。”
“可是,当前教育体系中的问题很多,比如过度重视应试教育,唯分数至上,你为什么偏偏关注教师工资这些问题
在许多人看来,这些并不是教育的痛点?”江映雪说完,抿一口茶,笑盈盈的看着李和。
“教师才是教育的主体和根本,增加教师收入自然是无可厚非。”李和手触到口袋里的烟盒,还是忍不住摸出来一根,他现在是三五天才抽一根烟,相比较以前,烟瘾已经在逐步得到控制。
缓缓的吐了烟圈,继而道,“可能每个人站着的位置不一样,看教育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我是应试教育和高考的受益者,如果不是因为高考,不是通过应试,我想就没有今天的我,可能还在闷头在土地里面刨食,可能还像中国绝对多数农民一样,在为孩子几块钱的学杂费犯愁。
那么,就更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和你讨论关于教育的话题。
我们班里的许多同学也是,他们很多都是来自中国广大最偏远的农村,我一个同学说过的一句话很让我印象深刻,他说如果不是因为读书,他这辈子的活动半径超不过50公里。”
这话其实是穆岩说的。
如果没有高考,不拼考试,祖宗八代都是贫下中农的他还能依靠什么?
“你想问题的角度很特别。”江映雪被李和的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她想不到在大肆批评应试教育的今天,居然还有人支持所谓的应试教育,“我想说一点,应试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学生多是高分低能者,刻板而缺乏创新。”
“我们俩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咱们同学要么是全国文科状元,要么是理科状元,个个都是考试高手,是什么事情让你产生了高分低能的印象?”李和猛地拔了一口烟,“而且,全国高校出国率最高的就是咱们附近两所学校了,而且读硕读博的院校不是哈佛就是麻省,毕业后很多都是在硅谷和美国各大实验室从事研究工作,取得了不少成就,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哪里低能了。”
江映雪摊摊手,“可是这些都不具有普遍****后近40年,我们一个泱泱大国至今没有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我们严重缺乏创新,这是国际公认的事实,我们应该努力正视自身,不能讳疾忌医。”
服务员端菜上来,李和把一盘鱼转到江映雪的面前,“试试这里的红烧鱼,很不错,我挺喜欢吃的。”
“诺贝尔奖能说明什么,日苯前首相佐藤荣作得国,戈尔巴乔夫都得过这个**,能说明什么?”李和拿起啤酒,见她不要,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道,“当然,这不是吃不到葡萄说不葡萄酸,还是那句老话,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是有国界的。其实对中国来说,就是时间问题。”
江映雪敏锐的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因为政治问题?”
“什么领域都有政治,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么纯粹。”在许多事情上,李和看的很通透,要不然凭着他这么有钱,为什么就不能收购微软?
不能收购ibm
江映雪收拢起自己的笔记本,然后问,“这些话我可以公布吗?我的意思是在报纸上,我想写个评论员文章。”
“这些观点,我都是在公开表达过的,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你要发表就发表吧。”李和说的很坚定,他一直坚定的认为中国教育是世界教育史的奇迹,骂教育的,本质上还是想发泄对于自己无能的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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