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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医院
    李和骑了自行车去找李爱军,今天居然没有出摊。

    本来以为,是不是换了地方,又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

    李和想不应该啊,李爱军出摊向来是风雨无阻的。

    他记得李爱军家的大致位置,决定骑车到纺织厂家属区去找。

    宿舍区并不大,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栋楼,连个围墙都没有。中间是一块空地,被一群大妈合理利用,种上了一些青菜,空地的旁边就是厂区大门,南端是一个石棉瓦棚子,里面停放了不少辆自行车。

    在一栋楼底下,抓着一遛弯老头问,“师傅,麻烦问个路,李爱军家在哪?”

    “李爱军?”

    “就是那修鞋的兄弟。”,李和急忙补充道。

    老头说,“我知道了,瞅见那煤堆没有?就那面门上去,上三楼,自己上去问。”

    李和道了声谢,上了三楼,一条长长的楼道,比较昏暗,跟学校的宿舍一样,两边都是住的人家,一户人家可能就挤着一间屋子。

    每相隔两家都有水房和厨房间。

    李和对着一个洗衣服的女孩子问,“麻烦问一下,李爱军家在哪里?”

    女孩子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斜角的门。

    李和习惯性的用手推了一下,发现门没关。

    把门推了一个缝,朝里面喊,“这是爱军大哥家吧?爱军大哥在家吗?”

    “哎,你好,我哥在家呢,你是?”,迎在门口的的女孩子问,身材纤弱个子中等,说话柔声细气,然而却很有力量。

    李和说,“小妹,不认识我了?你经常给你哥送饭,我有时也在你哥摊子那呢,有印象吗?”

    李小妹把门打开,迎着窗户的光亮,终于看清了李和,“是你啊,进来吧”。

    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摆的很多,一张大床,还有一张上下双层床就占了一大半的面积。

    但是屋子很干净,看来也是一家勤快人。

    “我哥在床上躺着呢,早上到现在就没起来,可能是昨天淋着雨了。”李小妹指了指双层床的下铺。

    李和把蒙在李爱军头上的被子掀开,看李爱军没有反应,用手摸了下额头,滚烫的很,“你哥发烧了,这都不清醒了,怎么不送医院。”

    李小妹吓了一跳,用手摸了一下李爱军额头,差点吓哭了,“早上好好的呢,还跟我说话呢。就说想多睡会。我去喊我爸妈回来”。

    李和说,“来不及了,现在就送去医院,你把你哥出摊的三轮车解锁了,放到楼底下,外面冷,再放床被子。你愣着干嘛啊,赶紧去啊?”

    “咱家钱都咱爸妈管着的。”

    “我身上有钱,你赶紧去找车。”

    李小妹不再言语,抱了两床被子和几个编织袋,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李和把李爱军抱起,发现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带着一张瘦削得犹如尖刀似的、苍白的脸。

    三轮车平躺不下来,李和只能把李爱军靠在三轮车的后栏杆上,对李小妹说,“你上去坐着,扶好你哥。”

    “啊,我知道了”,李小妹上了三轮车,还不忘交代旁边看热闹的老太太,说,“吴婶,我爸妈回来,你就说我们去医院了。”

    李和蹬着三轮车,李小妹指路,就这样冷飕飕的天气里,到了医院也是一身的汗。

    进了医院,医生没有废话,直接让李和把李爱军抱进了病房。

    可能条件有限,也没什么仪器检查,医生直接量了下体温,就给打起了点滴。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李和松了一口气,坐在走廊的木质长椅子上,习惯性的点着了烟。

    “不好意思,同志,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的。”

    李和听得这声吴侬软语,骨头都酥掉了,这个女孩子普通话说起来不是那么标准,总是带有一些南方人的齿音。而那齿音,让人听来又是那样的亲切,荡气回肠。

    李和抬起头,看到一个女护士在盯着自己手上的烟头,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和温柔妩媚的微笑达到一个很匀称的平衡,一件长及膝盖的护士服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但仍然可以判定,这是个身材轻盈的骨感美人。

    李和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真的很漂亮。眉毛、鼻子、眼睛跟别人长的一样,但是搭配的就是那么协调。看到那个嘴巴大概又能想到钟丽提。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有那样一张嘴的女人。

    “不好意思,慌忙中就忘记了”,李和慌忙掐灭了烟头,放在手心里。

    小护士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了,李和目不转睛的远送,直到消失在走廊里。

    李和知道这样很丢人,可是控制不住大脑的应激需求啊。

    李爱军已经醒了,看到李和进屋,挪了下身子,说,“倒是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大事,床上躺躺就好了”。

    李和说,“李爱军同志,你要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吝啬那份花圈钱的。”

    李爱军说对着李小妹说,“病房空气不好,你出去透透气。还有你三轮车锁好没有,别让人顺走了”

    一听到三轮车,李小妹哎呀一声,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待李小妹出去,李爱军问,“医生怎么说?”

    “循环阻塞,营养不良,又加上感冒,你可真能扛得住。”

    李爱军把被子掀开,看着那空荡荡的裤腿,“都是这腿害的,没锻炼,人就废了”。

    李和说,“别啊,哥们,这可不是你性格。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不过昨天的事,我要跟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跟你没关系,只是喝了几杯猫尿,扛不住事。”

    “有啥想法,说说,能帮得上忙,义不容辞。”

    李爱军苦笑道,“没啥事,就是想的太多,看着别人发光发热,自己守个破摊子,心里不平衡罢了。就是不知足而已。”

    李和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继续说道,“很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你这完全是端着金饭碗寻木碗,你自己可是守着一门手艺呢,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啊。既然你会修鞋,就会做鞋吧?”

    “你说废话,总共就那么几道工序,能有多难?”

    李和把脚翘起来指着棉鞋给李爱军看,“你瞅瞅,咱北方大部分人是不是冬季还穿着棉鞋呢?沾点水就湿乎乎的。你要是能做出冬季的皮靴,你李爱军就发财了。哪怕只做军勾鞋,你李爱军至少也是个万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