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的眼前时不时的总是冒出陈凌的影子来,那天陈凌给他的印象太深了,那完全就不该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正常表现。
他让皇城司的人去调查过,陈凌没有上私塾,也没有上官学,他唯一能接触到书的就是他爹是一个账房先生,会在教他认字的时候给他买几本。还有就是从那个粮店老板儿子那里拿书看。
这样一个基本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能写出望海潮?又能当着他的面写出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赵恒不相信。
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肯定是一个大才。
这个小孩子的背后肯定有一个才高八斗的高人。
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对大宋来说是好是坏啊,赵恒思索着,他是故意让这个小孩子来接近自己的么?
他不敢肯定。
可能是无意,也可能是有心。
无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天他去李沆家也是心情所致,根本就没有提前安排。就是自己,刚出宫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可是通过皇城司的调查,这个小娃娃居然和皇城司的火灾有关,那天晚上就是丁谓的侄子丁勇眸把他带进皇城司的。
而放火之人就是曹国公赵俨然的管家安排的。
一个五岁的小娃娃,这都能和他扯上关系,真的只是偶然。
赵恒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偶然,更多的是必然。
会不会和赵俨然有关系?他的那个管家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一个家奴而已,居然敢火烧皇城司,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啊。
“那个管家现在怎么样了?”赵恒问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回官家,已奉旨斩杀。”
“那就好,记住,不要让曹国公起疑心。”
“是。”
“下去吧。”
那人飞身一转,消失在皇宫之中。
陈凌,你这个小娃娃的背后到底站着的是哪位高人?赵恒在寝宫里慢慢的踱着步,始终猜测不透。
“张景,宣李沆进宫。”他站在门口,俯视着这座偌大的皇宫,神色忧郁。
“是。”太监张景领命而去。
已经是半夜子时,李沆不知道皇帝这么晚召见自己到底有何急事。该不会是北方边疆又起战事了吧?李沆不敢大意,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穿戴好官服,坐着轿子朝皇宫赶去。
皇宫里并没有如临大敌的味道,李沆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赵恒住的寝宫走。远远的就看见皇帝的贴身太监张景在门口等着。
李沆急忙走向前去:“公公,不知皇上深夜召见有何急事?”
张景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李相,官家的心情不太好,你说话小心着点。”说着就带李沆进去。
“微臣参见皇上。”李沆规规矩矩的对着赵恒拜了下去。
“李相不必多礼,深夜召你进宫,实在是朕的心里有些担忧。”赵恒坐在软榻之上,手里拿着前几日大臣上的奏折。
“可是边疆又有战事?”李沆首先想到的就是北边的辽是不是又有什么动作。
前段时间辽国举兵犯境,被杨延昭打的丢盔弃甲,让赵恒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还因此提拔杨延昭为莫州刺史。
按说辽人吃了亏,不会这么快就报复啊。杨延昭在辽国可是凶名在外,谁会那么死脑筋去招惹他。
“不是边疆战事,”赵恒幽幽的说道:“边疆有杨延昭,朕很放心。虽然你们这些文人不喜欢他,但是朕却离不开他。大宋不能失去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啊。”
对于皇帝的指责,李沆张了张嘴,没有争辩。
这文官武官之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太祖赵匡胤开始压制武官这种情况就更加突出了。你在边境杀了十个犯边的辽人,也抵不上一个秀才写的一篇文章。
这是举国皆知的事情,虽然民间多有怨言,但此刻的文官牢牢掌握着几乎所有的权力,就是枢密院里面也大部分都是文人。这可是负责大宋军事的地方!
儿戏吗?当然有一些这样的恶趣味。
让一群读书人去决定军队的事情,总的来说是不明智的。
李沆知道,皇帝赵恒自然也知道。
但是谁都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因为这是祖制。
此刻的赵恒只能把对辽国军事的胜利寄希望于某个杰出的将领,比如,杨延昭。
其实就个人来说,李沆对杨延昭并没有恶感,反而很佩服这个文武双全的将军。大宋需要这样的人,不然辽人攻来,谁还来保护皇帝?
可是很多人看不透啊,李沆一想到朝廷里文官对武将的态度还有排挤就头大。文官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势力,何必还要争夺领军之权呢。真让你去领兵打仗,你行吗?那可不是让你去看风景,那是真刀真枪的杀人啊,这些文人见得了血?
读书读的一个个心比天高,真以为读几本兵书就是孙子在世了?
简直可笑。
可是他不能说,也不能表达自己真正的立场。
文官是一个大集体,他又是副宰相。如果他的立场有了动摇,那整个朝廷就会大乱,不仅自己会被打压下去,弄不好大宋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现在的大宋,经不起大风大浪。
既然不是战事,那就不会太糟糕,李沆暗暗松了口气。
“朕还是放心不下那个陈凌。”赵恒叹口气,眼睛盯着李沆,没有一丝波澜:“皇城司的人查过了,他和皇城司的大火有牵连。”
李沆大惊,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就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牵扯进皇城司的那场大火。皇帝这么说是在试探自己?这陈凌可是在他家出现的呀,皇帝就是在他家见到了陈凌。
会不会太巧了?皇帝来了兴致来你家,恰巧这个孩子就在,而这个孩子恰巧就和皇城司的大火有关。
放到谁头上都会觉得事有蹊跷。
“皇上,这孩子确实和微臣没有关系。”李沆的争辩毫无底气,他自己觉得自己是被人当枪使了。
会是谁呢?
“李相不必多心。朕不是怀疑你。朕只是好奇,这孩子的出现到底真的只是偶然还是他的身后有什么高人。”赵恒笑道:“朕一直觉得这个孩子太奇怪了。他似乎对朕没有敌意,但是朕看不透他。以你的智慧,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两首诗词是他写的吧?”赵恒双眼如炬,盯的李沆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