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祖的老头偶尔过来这里瞧瞧，听说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一看人家那种雍容的气度就知道那学问就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走了什么运，这样的神仙一般的人提起陈凌来居然赞不绝口，还要等着陈凌回来和他探讨学问。

    自己儿子能有什么学问？在张墨轩那里学了不到半年就不去了，说破大天去也学不到这天下一成的学问。

    算学他当然知道，作为一个账房，算学是他的基本功。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祖应元嘴里说的那些未知数、参数、圆锥曲线到底是何物。也没想过去弄明白，这都是大学问，岂是自己能明白的？

    往日里多年不联系的族人现在忽然都冒了出来，叔叔伯伯的乱喊，也不知道是谁，只是看着面熟。至于那些小辈，他们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反正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倒是陈家老族长的到来让他倍感意外，当年他被赶出去陈家村，被老族长指着鼻子骂，说陈家村没有他这个人。

    想想当初自己居然愣是活了下来，一晃眼十多年过去了，可是想起来还是如在眼前。

    陈凌的爹不傻，知道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在和他攀亲戚，陈凌现在是六品院正，还是当今皇帝亲封的，这是天大的荣耀，消息早就传遍大宋了，陈家村距离汴京不过一百多里，当然会知道。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人来了就不能往外撵，不然一顶六亲不认的大帽子扣下来，陈凌就会有无数的麻烦。

    你的族人可以无情，但是你不能无义，宗族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了，他要是敢把陈家的老族长赶出去，不出一天，朝廷就会下旨斥责。甚至陈凌的院正之位都会被免掉。

    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能忍下来，笑脸相迎，好像当初被赶出去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差点被饿死也不过是一个玩笑。

    至于陈家的族人，当然都选择了集体选择性失忆，完全不记得当初陈凌的爹是怎么被赶出陈家村的。

    话里话外，陈凌的爹来汴京还是拖了他们的福，颠倒黑白的本事让李成辰都心服口服。

    他原本以为自己够无赖了，见了陈凌的那些族人才发现，自己真是特么的大好人一个，皇帝不给他竖一个百里好人的牌坊真是说不过去。

    “那些人完全就是来沾便宜的！”李成辰看到那些贼眉鼠眼的人出门的时候顺手拿走了放在院子里的那些空酒瓶。那是用来装果酒的，仅仅那个瓶子就能卖上一两银子都不止。

    拿就拿吧，一手一个还不够，非要在头上再放一个，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居然还好意思说多年没见想起当年的事就泪眼婆娑，不知道一个大字都不认识的他们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成语的。亏他们居然能够想起来。

    不止李成辰看不下去，那两个小丫头也看不下去，这可是陈老爷家的东西，凭什么你们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要拿走！好像这里是你们家一样，即使是族人也不能这样明抢吧。

    居然还好意思当着陈老爷教训自己：“你家的丫鬟真是没有一点礼数，敢瞧不起咱们陈家族人，改天把她们赶走，我让我家的两个丫头来给你当丫鬟，指定比她们做的好。”

    说的好听，还不是想给自家的女儿找一个好活计。谁不知道陈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从来不打骂下人，给的月俸在汴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

    而且，每个月还会赏下一壶引龙醉下来，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如今的汴京城，别说她们这样的下人，就是城里有几个银子的地主老爷一个月也不舍得买一壶。

    在陈家是下人不假，出了陈家的门，那些地主老爷和富商都要巴结着自己，就是自家那个原本没人瞧得上眼的哥哥如今也娶了老婆回来，还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美人。要是搁到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样好的差事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羡慕了多少旁人，她的娘现在一天要烧三次香，就是祈求祖宗保佑自己不要做错事被主家给赶出来。

    现在倒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贱坯子，居然怂恿陈老爷把自己赶出去。不用自己说话，陈老爷就把他回了，陈凌不回来，这事谁都做不了主。

    两个丫鬟是宰相公子买回来送给陈凌的，没有宰相公子的同意，谁也不能把她们赶出去。

    李成辰把脑袋一歪，官二代的架子端的老高，就是，这是本公子买来的丫鬟，没有我发话，我看哪个不开眼的敢。

    到底是没见过大世面，一看一个面冠如玉、衣着华丽的翩翩公子放下了狠话，哪里还猜不出来这就是当今李宰相的公子。

    高高在上的人物，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赶快往外跑，不能再说了，不然能不能活着出城都不好说。

    他们可是知道，这些人轻易得罪不得，不然下场会很惨。

    再无知的人都懂得趋利避害，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反应。

    可能是李成辰的身份起了作用，半个月下来，陈家的那些族人居然一次也没有来过，真是清净了不少，不然院子里装酒的瓷瓶早晚被他们抢光。

    这座寨主早就已经不适合再储藏引龙醉了，现在引龙醉的产量很大，李沆在他的庄子上又新建了十个巨大的酒窖，足够盛放。现在这里放着的酒已经不多，后院到底酒窖里只有放了不到五分之一。

    不过李成辰却知道，这五分之一可是最好的引龙醉，是要送进宫的，每一瓶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品质没的说。

    要想喝道最好的引龙醉，还是要来这里。

    这是基本常识。

    寇随那个家伙为了喝酒方便，居然在距离陈家不到一里的地方又买了一座小宅子，每天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陈家跑，没有一点才子的模样。

    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哇，李成辰对于寇随花钱的速度咋舌不已，简直和他叔叔寇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没想过存下点钱等着以后花么？

    能为了喝酒方便而花银子买一座宅子，如果这是干的事估计他爹会一棍子打断他的腿。

    可是寇准见怪不怪，还唠叨着说买的宅子小了，后面要是再有一个花园就好了，喝酒赏花，何等的惬意！

    这叔侄俩完全没办法交流，反正李成辰不理解他们花钱的态度。

    也就是现在引龙醉赚钱，不然的话按照他们这个花钱速度，不出一年就会变成赤贫阶级，除非贪墨朝廷的银子。

    陈凌回来自然是陈家的大事，两个丫鬟一大早就开始收拾，张灯结彩像是过年一般，菜买了不少，知道李成辰肯定会来，还有寇随和寇准，李沆也会过来，还有宫里的张公公。

    现在两个小丫鬟眼睛尖的很，早就知道张景是宫里极为宠信的太监，偶尔居然还能看到他走在一位公子身后，用脑袋想也知道那应该就是当今的皇上，不然谁能让张景如此的恭敬。

    心里知道就好，要是说出来就会被赶出陈家，皇帝微服出巡可是大事，等闲之人岂可知晓。

    装傻充愣就好，他不说自己的皇帝，两个小丫头自然就装作不知道，只不过拿过来的酒会自然的变成那种用瓷瓶装的限量版果酒，还是最好的那种。

    李成辰带来的肉不少，商量了一个菜单让陈凌过目，今天是大日子，马虎不得。陈凌的爹就不用看了，他对菜没有研究，觉得每人一碗白米饭，再加上一块油腻腻的猪头肉就是最好的饭食。

    这要是用来招待李沆和寇准还有张景，陈凌一定会挨揍。

    看了看菜单陈凌还是觉得今日下厨是必然了，张景和李沆就是冲着自己做的菜来的，不然不会一大早就派人送来一车东西，不是银子，全部都是各种蔬菜，连陈凌卤肉时要放的八角桂皮香叶也拿来不少。

    这就不是送礼，而是自备的饭食。

    李成辰带过来的肉十有八九就是李沆的授意。

    几个人一大把年纪了，却对肉食念念不忘，就不怕吃出脂肪肝来。

    老人最健康的饮食方式就是清淡少肉，和他们说过无数次，每次都被揪着耳朵赶出来，再不让老夫吃肉，就参你一本，有你这么对待上官的？吃你几口肉而已，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还想不想升官了！

    别人都是想尽变法给老夫送礼，你倒好，让你给我做几顿肉你捏着鼻子不情愿，再不情愿以后这引龙醉就没有你的份了，别想再分到一文钱。

    这可不行，不就是吃肉嘛，吃，别说猪肉羊肉了，就是你拿来牛肉马肉，也保证让你吃的满意。反正吃出脂肪肝和自己也没关系，银子是大事，还等着银子花呢。

    李沆最喜欢红烧肉，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就喜欢这种甜甜的糯糯的红烧肉，入嘴即化，唇齿留香，真的人间少有的美味。

    张景好打发，不用什么复杂的菜，只要给他卤上一锅猪手或者羊蹄，再端上来一盘油泼过的咸菜，就能让他胃口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