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行神色不变,“我要离开了,我也没那么狂妄自大,以为可以负责他们所有人的未来,将来的事我管不着,眼前的事却不能不管。”
符音:“……”
这可真是符合她的人物个性。
符音没有脑子一抽立刻被她的热血感动,载酒行晚上就要离开,她顾不了那么多,而且她的目的很简单,因为不想李媛媛以后发生那种事,她现在就要阻止。
可造成的后果,符音却不能不考虑。
她开始后悔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完全没有从长计议的时间,该怎么办?
“嘭——”
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符音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敲门,“妈,怎么了?您开开门。”
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符音手脚有些发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这样的病人,还是载酒行直接上前拉开她,拧了两下门没打开,把木剑放到背后,打算直接撞开。
她微微皱着眉,才撞了两下,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张仪围着一条浴巾,有些不知所措。
符音上前一看,洗手间内像被人放了烟雾弹似的,水的热气弥漫整个空间,浴缸的水已经放满了,淋浴头搁在一边,还没有关掉,漫出来的水打湿了外边的瓷砖和小地垫,一卷纸巾被扯得乱七八糟泡在水里,而洗手盆不知道怎么被掀了起来,整个盖在马桶上。
刚才的巨响肯定就是洗手盆摔了的声音。
房间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张仪走出来却还是打了个冷颤,“我看水太多了,想拿纸吸一下,可吸不过来,我就去拿盆舀水,没想到手滑了一下……”
她声音越来越低,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解释,大概还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载酒行走进去关了水,把浴缸的盖子揭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走。
符音也只呆了那么一瞬,看到刚才给张仪买的那套秋衣裤也全被水打湿了,拉她到床边,让她坐下,把被子抖开,“您睡一会,小心着凉,我再去给您买衣服,洗手间里面我来处理,没事的……”
她说到“没事的”时候终于哽了一下,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抬起头吐出一口气。
张仪抗拒地推开她的手,“我要回家。”
她站起来就往门口走,符音当然要制止,拉住她的胳膊,“外边太冷了,您衣服都没穿,等我买了衣服回来,就带您回家。”
张仪像被激怒,转过身猛地推了她一把,“我要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符音一个不备,被她推得跌坐在地,只觉得之前撞到柜子的后背一牵扯,也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一时竟没站起来。
而张仪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往门外走,“我不认识你们,不能跟你们走……”
“妈——”,符音忍着疼上去拉她,“我是小音啊,您看看,我是您的女儿,真的认不出来吗?怎么就……认不出来呢……”
她才刚露出一点哭腔,谁成想张仪神色一怔,接着直接坐到地上痛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们是坏人,不让我回家……”
她像小孩耍泼耍赖似的胡搅蛮缠起来,符音看着这本该很可笑的一幕,只觉得生出无边的悲凉感,她的眼泪安静滑过脸庞,一时间顾不上哄张仪,低着头连自己的眼泪都克制不住。
人这一生,要面对的苦难究竟有多少。
张仪不见了,她觉得天都塌了,以为找到她后什么都会转好,可现在猛然发现,这不过又是下一个难题的开始。
“我要去戒网中心了。”载酒行突然出声,“你呆会还来帮我吗?”
符音伸手抹了把眼泪,“你真能把他们都救出来?”
“我会不惜代价救出李媛希。”载酒行冷着脸,“其他人会尽力。”
“好。”
等载酒行离开后,张仪也哭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符音费力把她搬上床,听她睡得很熟,这才去洗手间处理一室狼藉。
她没那么坚强,几乎是边收拾东西边抹眼泪的,哭过一场后,脑子好像也清明了一些。
张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她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宾馆,好在小宾馆生意很一般,她跟服务员说明了一下情况,别人愿意帮她到外面去买衣服。
她分身乏术,载酒行那边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何况现在系统是治愈张仪唯一的希望,她不但要帮,还得努力把事情做得最好,获取最多的幸运值。
那张仪这边,只能拜托周南了,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应该也不会执着地非要救人了。
符音用座机打通周南的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周南便答应马上过来。
她替张仪穿好衣服,张仪睡得很熟,这样也没醒,等周南来了以后,直接背着她下楼,上车的时候,符音顿住脚步。
“怎么了?”周南看了她一眼,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还有什么事?”
符音艰难地扯了个笑容出来,“你已经通知我爸爸了吗?”
“叔叔本来说马上赶过来的,我答应他坐今晚的火车回去。”
“那你能先带我妈妈去车站吗?”符音犹豫了会,“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周南说不要再对他说谎,她答应他了。
周南定定看着她,“需要帮忙吗?”
符音摇头,“不用,你能帮我照顾妈妈,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对了,她现在不清醒,可能认不出你来,而且情绪波动挺大的,可能会比较难相处,你……”
“我会把阿姨当我亲妈照顾。”
“……”
周南笑了一下,本来看起来硬朗的五官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你不要多想,阿姨看着我长大,对我一直都很好,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北风呼啸,他的耳垂冻得有点发红,搓了搓手,从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
“这是我平时备用的,你先拿着用,有什么事联系我,火车是九点十五分,我等你。”
符音从他手中接过手机,上面还带着余温,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周南也没有说再见,直接上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