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四接二连三破了底牌后,明眼人都看得出苦苦支撑的云三,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噗!”在眼花缭乱的对战中,云三被逼到角落里,硬生生接了韩胜一掌,右手当场折断,他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咳血。
“好凶猛的法力!你真的只是筑基?”云三惊恐地看着步步紧逼的韩胜。即便是天才也未免太过夸张,昨天还是练气期,如今不但已筑基,甚至连自己这个老牌筑基都不能挡下一掌!
妖孽!云三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只有被妖魔附体才会有这么惊世骇俗的实力,联想到他那血红到摄人心神的眼睛,他忽然大叫起来:“你这个妖孽,终于把你逼出来了!”
“妖孽?”韩胜停下脚步,“不要浪费口舌了,云三,你今日必死无疑。”
“你的眼睛!”云三尖叫道:“我认得你,你是妖族苍梧山的不死妖王!难怪你能一日筑基把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你借助了妖王的力量,你背叛了人族!”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散修将信将疑的看着韩胜,一日筑基所向无敌太不可思议,如果像云三所说,是借助了外物的力量反而说的通。
“的确啊,”散修们窃窃私语:“那个少年的眼睛好吓人,感觉不像人类。”
“他抬头时我就发现不对了,正常人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神!”
“可怜韩胜是个多好的孩子,怎么就堕入邪道了?”
韩胜皱眉,他懒得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既然被泼了一盆脏水,把泼水人打死就是了。
“他受了重伤,我刚才一掌震碎他的内脏。”云三声嘶力竭的呐喊着:“万仙盟有令,斩杀一个妖魔就能进四大仙门!”
韩胜冷冷地挥拳,任你口灿莲花,我只一拳轰杀。
“啪”,赤焰剑从中折断,一位巡查员掷出赤焰剑后大吼道:“妖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上!”
你们有没有脑子?韩胜怒极转身,狂风决全力运转,一时间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在场的人苦苦支撑,修为浅薄的直接被吹倒在地。
“我只说一遍”,韩胜咬牙道:“不死妖王被蜀山掌门镇压在锁妖塔里,除非掌门横死,否则他这辈子都休想出来。还有,你们谁再插手,我一起杀!”
“一群蠢货,你何必解释呢?”云三捧腹大笑,突兀刺出一剑,自下而上,阴狠诡秘。之前巡查员的打岔,让原本步步紧逼的局面顿时破裂,云三抢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法力恢复不少。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韩胜冷笑,左手握拳砸在剑背上,右手肘猛地撞向云三胸口,却撞了个空。
“不好!”韩胜霍然转身,云三竟然拿他的唯一的武器做弃子,他想做什么?
“哈哈哈哈!”云三灰头土脸的在作坊门口大笑,手里挟持着一个散修。刚才他故意装出刺杀的模样,剑刚刺出便立刻松手,连滚带爬从角落里冲了出去,一举翻盘。
“投降吧,韩胜。”云三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个男人是你朋友吧?”
韩胜的脸无比阴沉,宿舍下铺的老王被云三用一把断裂的赤焰剑紧紧顶着咽喉,他惶恐不安,喉结轻微的上下起伏,被断剑的火星灼烧着。
“不要妄想救他,在这么短的距离里,你绝对没有我的剑快。”
“云三,这是你我二人的仇怨,为什么总要牵扯到其他人?”
“不然和你这个妖孽一对一吗?“云三狞笑道:“这世上哪来的公平,每个人都喜欢对自己有利的局面,这就是我喜欢的局面。”
“如果我不在乎呢?”韩胜一步步向作坊门口走去,“张叔死了,姜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我只想要你死。”
云三开始慌乱,眼看韩胜步步紧逼,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眼神彻底疯狂。“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云三来回拖动剑刃,老王痛苦的挣扎着,鲜血流淌出来,在火红的剑身上滋滋作响。
韩胜无奈的停下了脚步。
“退后,”云三命令:“让那条狗回到原位。”
悄悄挪动的云四垂头丧气地趴回原来位置。
“你想做什么?”韩胜问道。
“我想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云三喃喃道,他的神色突然又疯狂起来,“可是你们都在逼我!全他娘的逼我!云海宗用坊主之位逼我做出八千副紫金耀光铠;散修们拖拖拉拉用时间逼我不得不下狠手;就连你韩胜,也用武力逼我靠要挟别人活命!”
“没人逼你,”韩胜淡淡道:“坊主你可以不当,狠手你可以不下,至于我逼你,你为什么要害死张叔?”
云三狂笑:“你说得轻巧,不当坊主,你让我和家人去打工当奴隶吗?我从一介散修,能坐到三大坊主的位置,这几十年来我经历过的事你们根本想象不出。我没有逆天的运气,也不是一日筑基的天才,能拥有今天的地位,谁想害我下去,就得拿命来赌!”
“张叔死了?”老王颤动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韩胜面色惨然:“你问云三,他比我更清楚。”
“没错,是我派人抓走那个大夫的。”云三坦然道:“你当众冒犯了我的威严,不罚难以服众。”
“张叔真的死了?”老王声音哽咽,“我真蠢。”
他的身体忽然发力,原本被牢牢扭在背后的双臂齐声脱臼,老王上半身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他猛地后退,一招“牤牛冲角”重重撞向云三。云三大惊,情急之下弃剑转拳,和老王的后背结结实实硬撼一记。
“嗵!”一声闷响,云三唯一的好手也被撞断,老王则摔到韩胜面前,他七窍流血,眼看不活了。
“老王!”韩胜努力往他体内输入法力,想挽回生机,却毫无反应。
“对不起,”老王奄奄一息地说道:“张叔是我救命恩人,可那晚我却不敢出头,我胆子太小,结果连张叔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救命之恩,只能拿命来报了。”
“坚持住!张叔如果知道你是这么报恩的会骂死你啊!”韩胜再次输入大股法力,依旧无用,他的五脏六腑全碎了。
“骂就骂呗,”老王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活着好累,终于可以休息了。”
漫长的沉默,直到红光一现,云三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云三咬牙拔出了腿上的半截断剑,他刚才想趁众人不注意时悄悄离开,不料还是被发现。
“云三,你又欠我一条人命。”韩胜摇摇晃晃地走近,“你猜我会怎么杀你?”
“杀我?”云三的视线扫过人群,大部分人都低下头去。
真是再好不过了,云三阴冷地笑。
“散修们,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云三平静的说道,如同往常无数次的集合一样。
“我们的八千副紫金耀光铠没有做到,昨天接到通知,七长老九长老和大批宗门弟子天亮后就会带领大批修士过来验货,而现在。”
云三一手指天,淡淡道:“天亮了。”
散修们开始骚动,东方的天空的确开始发白,天马上就要亮了。
“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看到韩胜逼近,云三加快语速:“一、看着我死,然后宗门来人将你们全数关押调查,即便无罪也会开除作坊,一辈子受苦;二、拦住韩胜,等长老来了就把一切责任推到韩胜身上,我以性命担保大家无事!”
“说完了没有。”韩胜伸出手去,“我先捏碎你的喉结吧。”
云三的脸涨得通红,准备着拼死一搏。
“等……等一下!”散修们中有人焦急喊道。
云三的眼睛明亮起来,他嘲讽地看着韩胜,嘴型无声的说出四个字:“众怒难犯!“
韩胜大怒,霍然转过身来:“是谁在说话?”
散修们鸦雀无声,许久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你杀了他,我们怎么办?”
是啊,散修们的眼神在痛苦挣扎,云三固然罪大恶极,但如果自己坐视他被杀,丢了工作还怎么生活?
不同于你们这些前途无量快意恩仇的天才,我们普通散修没有工作会饿死的。
韩胜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这些话,这些也曾是他的心里话。
他忽然有些想哭,为曾经的自己,为这些背负着太多苦难的散修。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工作?”韩胜一字一顿道:“我也是散修,我也在作坊里做了几年!但在我筑基以前,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工作?真的只是灵石吗?更多的是为了筑基功法,是为了能往上爬!”
韩胜的咆哮在散修耳边回荡:“凭什么我们散修只能在底层挣扎!凭什么那些仙门大派的随处可见的筑基功法我们却要拿命来换!凭什么我们散修低人一等任由欺辱打压!”
“我有一个梦想,全天下的散修都能朝游昆仑暮栖沧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看云卷云舒,观花谢花开。再也没有日夜颠倒的劳累,无穷无尽的加班,任人欺压的屈辱,触不可及的修行,挣扎努力的不甘!”
“散修,真的只能闲时做牛马,战时当炮灰吗?同样是修士,散修与门派修士差距何其大!你们难道没有疑问吗?末法时代,与功法何干?我们从父辈祖辈乃至几千年来给各大门派打工,门派越来越强,散修越来越苦,你们还在这里拿命工作让那些门派变得更强,难道你们还嫌自己过得不够苦,让子孙后代在更恶劣的人间地狱中煎熬吗?!”
韩胜的话语字字句句象大锤般砸在人们心上,一位散修抱头痛哭:“我们没办法!已经无路可走了,除了在作坊打工根本看不到一点修行的希望。家人花尽钱财把我送进作坊,为的就是能当修士,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苦!”
韩胜温和地扶起那个散修:“别哭,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
“你们,想学我的功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