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拍拍孙南风的肩膀笑道:“来,咱们到附近走走,顺便看看玄空观的夜色。”
孙南风点点头,跟着秦风从道观后面走出,在月色下慢慢踱步。孙南风没说话,不知道他所为何来的秦风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对方的脸色极为难看。
“秦风,其实我一直都很讨厌你。”孙南风忽然开口了,说出来的话让秦风很意外又不意外。他知道孙南风因为丁玫对自己存在的敌意,不过他很意外孙南风居然能在自己面前把这话说明白。
孙南风喃喃说道:“你和我,别人看来有点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而我看来,这件事情太不公平。秦风你知道吗,我追了小玫七年,她对我从来没有过分的亲近,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而你却……呵呵,秦风,你小子不敢让我进房间,是因为房间里睡着女人吧?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呢。”
秦风难得闹了个大红脸:“南风,这事儿你可不要乱说。”
“呵呵,男人风流一点也是正常事儿,我很嫉妒你能够如此得女人缘,我更嫉妒你能够这么快就跟小玫好上了。”孙南风悲伤的看着月亮:“小玫从永秀县回到市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莫名其妙的脸红,每次永秀县有什么案子,她总是特别关心。这次市局决定调查永秀县的地下世界,我死活拦着她没让她来,估计小玫生气了,一直都没跟我打电话。”
秦风尴尬的笑笑,不过他挺庆幸丁玫没有来,最近永秀县出的事情多,丁玫来这里查案的话,自己还真是不放心她。
“秦风,帮我两个忙。”孙南风道。
“说说看,帮什么忙?”对于这个亦敌亦友的孙南风,秦风可不敢太早答应他的要求。
“虎头帮在南边做人口生意,以前是凤姐在打理,后来凤姐被你杀了,陈虎重新派了人过去。我在虎头帮里查了很久,他们对我这个新入帮的人不太信任,所以一直没有南边那个窝点的线索。”孙南风苦恼的说,“有空你让杜国盛带你去南边查一查,他现在负责望南边运人的勾当。”
秦风心里大惊:乖乖,孙南风这小子已经知道我跟杜老四有联系了?尼玛这小子是通了神还是鬼上身啊?
孙南风鄙视的看了秦风一眼:“你小子功夫高胆子小,啥事都藏着掖着,这也是我看不起你的原因之一。”
秦风尴尬的一笑,连忙转移话题:“那第二件事呢?”
孙南风站住了身体,低声道:“第二件事是你去柳市的时候,帮我告诉小玫:我对她说的一生守护她的诺言,以后再也无法实现了。”
秦风察觉孙南风停住了脚步,回过头一看吓了一跳,孙南风眼中流过殷红的血泪,趁着苍白的皮肤看着非常恐怖。
“南风你没事吧?”秦风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抄起孙南风的脉门……
“你?”抓着冰冷的脉息全无的手腕,秦风头皮发炸的看着孙南风。
孙南风黯然摇摇头:“虽然看不起你,但不得不承认,你这种缩头乌龟的活法确实能够长命百岁。”
秦风缓缓放开孙南风的手腕,冷笑道:“笑话,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我是缩头乌龟?”
孙南风笑得比秦风更冷:“难道不是吗?明明已经把杜国盛这枚锋利的钉子牢牢钉进去了,明明已经开始怀疑虎头帮的所作所为了,明明已经知道虎头帮的许多恶劣事迹了,可是你依然无动于衷。你明明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可是你却漠然看着虎头帮横行县城。”
秦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现在是有家有口的人,哪能无牵无挂的乱来?”
孙南风眼中的血泪淌的更多了,两个眼珠都被血染的通红,他步步向秦风靠近,嘴里喃喃重复着:“过几年,会有一部电影,里面有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不反抗,你眼睁睁看着正义被践踏而无动于衷,那么下一个就是你!下一个就是你!”
看着孙南风两个恐怖的眼睛,秦风吓得大叫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山风吹动,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然而梦境怎会如此真实?难道孙南风真的出事了?
“师兄,你怎么了?”静媛和赵蓉被秦风惊醒,她们关切的看着秦风,小道士一身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秦风抹了把冷汗,拍拍女人们的肩膀:“我没事,你们继续睡。”
看看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秦风也不管杜国盛有没有睡觉,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杜国盛的声音充满睡意和不悦。
“国盛,是我,秦风。”
杜国盛在电话那头一机灵:“风哥,您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秦风沉默了一下,颤声问道:“国盛,孙南风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这几天他跟豹哥说他没出过国,想跟着运货的队伍去南边那个国家看看,前后说了两三次,昨天傍晚豹哥让孙南风帮着汪贵运货去南边,估计现在应该快到地方了。”
“那好,如果孙南风有消息了,你记得打电话或发讯息通知我。”
“风哥,为什么好好的问起孙南风了?”杜国盛低声问道。
秦风不敢跟杜国盛说自己做梦了,他随口掐了个理由:“孙南风老纠缠我女朋友,我想跟他把话说清楚而已。呵呵,晚上想到这个一时气愤,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呵呵,不好意思啊,打扰你睡觉了。”
杜国盛在电话那头一阵点头哈腰,表示秦风打电话来那是对他的信任,绝对没有打扰自己睡觉。
秦风披着衣服坐起来,一时间再也无法入睡。
秦风是道士,说他不信神鬼之事那是扯淡,说他迷信于神鬼之事又未免太夸张了。定虚师父时时教导秦风,道术、医术、卦术都是科学,是人学,不可迷信,也不可不信。
犹豫了一会儿,秦风摘下挂在墙上的剑,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门。
山里的小路秦风都很熟悉,通往南边那个国家的路就那么几条,秦风一个小时内跑了两条小路的巡防点,巡防员们居然非常认真,守在岗位上没有睡觉。
“没有人过去……”巡防员们肯定的说:“除非他们敢摸黑爬山路。”
摸黑爬山路?别开玩笑了。除非对方有秦风这样的眼力和轻身功夫,否则的话基本上是找死。
凌晨四点半,秦风来到最后一个巡防点,按道理李坊村的那个糟老头应该守在这个窝棚里,可是到了这儿,秦风愤怒的发现窝棚里放着两个酒瓶,老李头居然一个人喝了一斤半白酒,晕晕乎乎的躺在那儿鼾声大作。
“老李,起来!”秦风愤怒的给了老李头一脚,心想你特么上岗才十几天就开始偷懒了?
老李头昏昏沉沉的在秦风脚下晃动了一下,居然还敢伸出爪子拍打秦风的腿,糟老头子嘟嘟囔囔的说:“芙蓉,晚上给我留个门……”
我草……秦风抡起剑鞘在老李头的腿上来了一下重的,这下可把老李头痛醒了,他一咕噜坐起来,看着秦风愣愣的说:“秦乡长,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秦风咬牙道:“就你这值夜的勤勤恳恳,真来个歹徒把你捅了你也不知道是谁吧?”
老李头讪笑着摸摸脑袋。
秦风看了看地上的酒瓶,皱眉道:“让你好好值夜巡防,你怎么带着酒跑这里来过瘾了?”
老李头顿时叫屈:“秦乡长我哪敢带酒来喝啊。我晚上来到这个小岗亭的时候,发现小桌上放了两瓶酒,我估摸着是那个好心村民留下的慰问品,所以就打开来喝了。呵呵,嗝……”
秦风皱眉道:“看样子晚上你是没有看到是否有坏人通过这里了?”
老李头惭愧的低下脑袋,心里却在暗暗腹诽:他娘的哪有那么多坏人啊……
秦风看了看远方,两里多外的地方,青苍翠绿的大风崖矗立在夜色里,秦风的心里却一阵悸动。
“把手电筒给我,我到大风崖去一趟。”
秦风向老李头要了手电,一路向大风崖的方向搜索过来。
凡是人走过的地方必有痕迹,在山路上也不例外,根据草叶的弯折、一些土阶的土石变化,可以初步推断出有七八个人在今晚通过了大风崖地带。
秦风顺着山路寻去,发现这些人离开了山路,顺着山间的分水岭上了大风崖。
秦风的心底一阵阵发冷,大风崖的崖顶有一片沙土有抹过的痕迹,仔细嗅着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秦风看了看几十米深的悬崖:难道孙南风被他们……
黑灯瞎火的,秦风也不敢就这么攀到悬崖底下去。
此时正是一整天最黑暗的时刻,秦风盘膝坐在山崖上冥想着,却不停回忆起梦中孙南风所说的话:知道虎头帮在干坏事,知道继续放任他们发展下去将成为祸患,自己却冷漠的袖手旁观,任由县城的小商贩被收保户费,任由马原泽这样急需钱的人被高利贷盘剥,自己始终无动于衷……
或者说,真如梦中孙南风所说,自己是个懦夫?
天蒙蒙亮的时候,秦风像猿猴一样顺着大风崖攀援而下,遇到极险峭的地段,小道士抽出剑在山壁上一插,锋利的剑刃就深入石缝,给秦风借力攀援的地方。
爬到一半,秦风在山壁上找到一处血迹,心里知道孙南风怕是凶多吉少了。
在大风崖下,秦风终于找到了孙南风的尸体。年轻刑警的身体摔在一根枝桠上,落地以后脊椎骨应该已经断成了两截。孙南风手脚被捆着,眼睛上蒙着黑布,脸色惨白恰如梦中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