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保,恁住咯!”金千日怒吼一声蹦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原本有些畏惧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热血澎湃。他抄起屁股底下的小凳子搂头向一个城管队员丢了过去,然后嗷的一声跳起来,跟黄队长打做一团。
柳如姒惊讶的看着自己丈夫,南高丽女人惊讶的看着自家男友,这两个刚才面对混混非常‘冷静’的男人,现在怒吼如狂牛,对着三个城管队员疯虎一样拳打脚踢,态度变化之大,令人难以置信。
至于女翻译更是傻了,刚才面对混混像只鹌鹑的金千日怎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吼一句“混蛋,你死定了”,就不顾一切的开始大打出手,难道金千日和邰茂成忽然关二爷附体了?
虽然以二敌三,可两位对抗执法的男人丝毫不落下风,金千日对上高自己半个头的黄队长上蹦下跳,不是发出嗷嗷的叫声,打的黄队长无瑕分身。至于邰茂成也不逊色,一个人对付两个拿着橡皮棒的城管队员,把两条小短腿使得出神入化,虽然腿上挨了几下,但还是神勇无比的踹倒了一个城管队员,看得柳如姒在一边拍红了巴掌。
被邰茂成踹倒的城管队员跑到面包车边上,拿起对讲机一通大喊:“三队,七队,九队,快到甘棠路中段来,这里有扎手的硬点子。”
秦风不禁叹为观止,这莫非是柳市地下世界的兄弟们被招了安?
“老公,他们叫支援了,我们快走吧?”柳如姒在一边着急的喊道,但邰茂成恍然未闻,继续痛揍着落单的队员,而金千日那边的战斗也是一边倒,黄队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可他们两个明明占尽了上风,也已经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了,可就是发疯一样不肯离开。
柳如姒紧张的四处张望,担心有新的城管队员从四面八方过来把自己这些人包了饺子,可是一转眼间,她无意中看到了秦风,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秦风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的小方桌早被掀翻,竹签和小盘子掉了一地,他依然坐在那里,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容,眼睛像一对黝黑的深井,又像是吸纳光线的黑洞,直勾勾的看着金千日和邰茂成。
可惜柳如姒不懂跆拳道,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发现,金千日和邰茂成像是提线木偶那样,正在做出许多并不属于跆拳道的动作,而且两人对于痛觉的反应非常迟钝,俨然是一对被愤怒情绪主导的傀儡。
“滴滴……滴滴……”
过了几分钟,街道的两头响起汽车喇叭声和刺耳的哨子声,由远及近,分明是朝着这边过来了。这回不但柳如姒急的没了头脑,女翻译和一直在看热闹的南高丽女人也急的直跺脚,想要上前拉架吧,可是金千日和邰茂成还是那个疯癫样子,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和沟通。
说实话,这个时候就看出底层劳动人民的有条不紊了:黄老九和黄凤年祖孙两人迅速将能收拾的东西装上推车,看这样子是打算尽快开溜了。秦风转过头向黄老九招招手:“老人家,跑什么跑啊,您这一块地方我看也是庙小妖风大、水深王八多,又是协助管理费,又是卫生费,我看您还是换个地方做生意吧。”
黄老九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秦风,对这位恩人还算是有好感的:“咱们祖孙俩前后跑了六个城市上千里路了,哪儿都有收费的大哥呢。”
秦风乐了,这特么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秦风拿起黄凤年掉在地上的账本,写了一个号码给黄老九:“黄老爷子,看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家当,今天这里闹了这么一回,我看您也别在柳市呆了,拿着这个电话去南边的永秀县,打电话给这个人,就说是秦风介绍你去的,让他给你们安排一个住处。呵呵,生意好不好我不敢保证,但是我担保没人敢收你的那特么叫什么来着?”
“协助管理费……”黄凤年在一边说道。
“对对,就是这个。”秦风笑道:“而且县城小,也没有什么城市管理大队,您去了那里就安心做生意吧。唉,这些人还真是又坏又威风啊,不就卖个烧烤吗?居然这也要砸场子。”
黄老九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是啊是啊,当年老黄我在华北卖烤面筋,日本鬼子那么坏,也没天天追着我要保护费呢。”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秦风摆手道:“那俩二货顶不住了。”
黄老九呲牙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带着孙子推着小车迅速溜走了。
黄老九看出来了,柳如姒一直在注意秦风和自己丈夫,当然也看出来了,自从秦风和黄老九谈话开始,邰茂成和金千日的战斗力就直线下降,脚步虚浮、神情恍惚、还不停痛的哇哇惨叫,跟刚才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风阴险的笑了一下,看看四周黑暗中出现的汽车,还有越来越响亮的哨子声,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冷不防被柳如姒拦住去路。
“秦乡长,请你帮帮我丈夫吧?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柳如姒神情惶急的看着秦风,她想起秦风跟市领导们都非常熟,帮着丈夫摆平这么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秦风很无耻的闪开柳如姒:“唉,你就别为难我了,回头看看,小秦我可是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柳如姒回头一看,几个手持棍棒的人围住金、邰二人,拳脚和棍棒雨点般落下来,金千日哇哇哇叫了一大堆外国话,被两个队员拉到一边去了,邰茂成则变成了主要的‘服务’对象。
柳如姒见秦风要走,心里更着急了:“秦乡长,你救救他吧,你要我怎么报答你都行。”
呃,这个话果然够刺激。秦风终于停住脚步,朝着乱哄哄的人群大吼一声:“住手!”
秦风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大的惊人,正对着他的几个城管队员脑袋“嗡”的一下,趔趔趄趄向后退了几步,惊疑不定的看着秦风。
此时黄队长可没有刚才的威风了,鼻青脸肿的他气鼓鼓的看着秦风:“你喊什么喊?别以为你是路人甲我就不敢揍你!”
上前一步,黄队长用橡皮棒点着秦风的胸口:“告诉你,像你们这样自以为练过几下就强出头的家伙,老子见一个打一个,打到我们柳市的市容整洁为止。”
秦风很无语的看着黄队长,话说这家伙跟自己在永秀县的那些兄弟有的一拼了,这一身王霸之气,正漏加侧漏,霸道的让人无法直视啊。
好在秦风还有几分霸道的本钱,他一瞪眼,黄队长就感到自己仿佛被一股低气压给笼罩了,蹬蹬蹬向后退了几步,有点诧异的看着秦风,奇怪自己为什么会露出胆怯的表情。
“黄队,这小子好像有点来头啊?”一个黄队的死党凑过来低声道。在大街上执法,哭爹叫娘的他们见的不少,面对自己这个新执法部门耍狠耍赖的也不少。说句难听的,咱城管大队第六南桥支队,什么软硬伎俩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
眼前这个年轻人,背着手一脸云淡风轻,以黄队和这些手下的眼力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有背景有靠山的,这种人能不惹当然就不惹,更何况黄老九那个老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他孙子黄凤年跑路了,就剩下刚才两个跳的欢腾的小矬子在地上呻矜。
黄队长背转身子,决定不搭理秦风了,他威风八面的指了指金千日和邰茂成:“把这两个闹事的摁住,老吴,给派出所打电话么有?”
一个中年男子笑道:“打了打了,您看,这不就是警察同志来了?”
一辆警察呜呜呜的鸣着警笛开过来,金千日倒还好,怎么说自己也是外国人。邰茂成则吓得脸色发白,要是在街上吃个烧烤都要被弄到局子里去那就太冤了。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金千日,懒得管其他人拉着柳如姒就准备开溜。
“老公等等,我同事秦风还没走呢。”柳如姒一叠声的招呼丈夫止步,刚才秦风吼了一声把那些野蛮的队员给喝止了,柳如姒感到这个秦乡长不简单,她忍不住想留下来看看情况再说。
“唉,老婆我们快逃吧,别管那些傻帽的死活了。”邰茂成拉着柳如姒拼命走:“让这些傻鸟拖住警察,我们才好逃走啊。”
看着丈夫懦弱的表现,柳如姒没来由的一阵郁闷和烦躁,她甩手抖开丈夫的手冷冷道:“要走你自己走,我留下来陪我们永秀县的同乡共患难。”
邰茂成吃惊的看着平时胆小温柔的妻子,又看看逼近的警车,一咬牙转身就溜走了……
柳如姒心里一阵气苦,她抹了抹眼睛,站在秦风背后两米多的地方,看见黄队长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路小跑着向警车迎过去:“陈警官,您可来了。唉,今天我们在街上执法可遇到惹事的坏人了,您看我,光荣负伤啊。”
陈警官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他看了看黄队长调侃道:“哟,这伤的还不轻啊,这些人不地道啊,怎么专门打脸?人在哪里?控制住没有?”
黄队长一咬牙,转头指着秦风,以及地上的金千日:“陈警官,就是这三个小子……咦,什么时候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