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她笑了,“你倒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
“那可不是?九爷什么人啦?就算不贴金,也满脸都长着黄金,对不对?小妞儿,九爷我要活得太过低调了,那你不得说我虚伪吗?”毫不客气地表扬着自己,方惟九笑了起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帅气地一偏头,“走,咱俩找个地方坐坐,好好叙叙旧。”
“方惟九!”
脚下稳住不动,宝柒的表情严肃了下来。
“嗯,怎么了?”
“我不去了,现在正准备回家。”
“怎么啦这是?多久没见了,吃个饭会怎么样?”
“不是,家里真有事儿。”
冷枭不在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本来就多,宝柒不想惹人非议。她不希望那些脏水泼到冷枭的头上。有些好事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会伤害别人。
仔细审视着她变幻的表情,方惟九眉目间情绪莫辨。
挑了挑眉,方惟九眉头蹙住了,没有说话。
莫名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方惟九轻瞄了她一眼,精致的俊容上绽放出戏谑的笑容来,“小妞儿,看着你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九爷真的好蛋疼。走吧……九爷带你玩玩儿去。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怎么样?”
救命之恩……
这四个字是宝柒的软肋……
她蹙着的眉头松动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肯为自己舍命的……
见状,方惟九笑眯眯地拽着她的手,就将她塞到了汽车里,不太客气地替她拴好了安全带,游说了起来。
“妞儿啊,甭胡思乱想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要说什么,还管得了吗?咱俩有多久没有见了,再怎么说你也得陪我吃顿饭吧?”
宝柒动了动唇,又闭上了嘴。
到底她还是没有能够推拒掉方惟九的热情。
四月的京都,很快便入夜了。
一到晚上,国际化大都市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璀璨的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都市的繁华。
方惟九带宝柒去吃饭的餐厅是一家挺有名气的日本料理店。纯日本江户时代的田园式建筑风格装修,看上去环境挺优雅,也挺舒适。
一顿饭吃下来,她始终静静地微笑。
微笑得方惟九终于憋不住放下了筷子,浅叹了一声儿,望着她直蹙眉,“小妞儿,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难道他就是因为知道冷枭出了事儿,才回来的吗?
目光里倏地划过一抹伤痛,宝柒的表情却很淡定,“已经没事儿了。”
“还叫没事儿呢?”邪魅的眸子挑起,方惟九白了她一眼,“你啊,都快成峨眉山的灭绝师太了,说真的,九爷瞧着,心里真膈应!”
“真的没事儿。”宝柒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忧伤。
眉目微蹙,方惟九又笑开了。状似无赖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啧,既然你没事儿了,你文君新寡,我孤枕难眠,不如嫁给我怎么样?我保管比他对你还要好,你让我往东我决不敢往西,你指南我不敢去北,你让我撵鸭子,我不敢去抓鸡……”
“得了!”笑着打断他的话,宝柒看着方惟九不停逗她笑时的面孔,无奈地叹着,“你啊还就这样儿,怎么都改不了毛病。不是说在那边儿处了一个对象吗?不是说又找了一个胖妹儿吗,不是说还有照片儿给我看的吗?”
说到此处,宝柒抿嘴停下,摊开手,“照片拿出来,瞧瞧?”
“嘿嘿,你这是不信呀?”
“你拿出来我就信了。”
“九爷的人品,那是实打实的呀……”眸色稍稍一沉,方惟九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有些妖气儿。
一挑眉,宝柒玩笑说:“你有人品这么奢侈的东西吗?”
“呵呵,损我呢是吧?得,立马给你拿出来。等着啊!”
眼尾挑起瞄了她一眼,方惟九的脸上挂着笑容,突地趁她不备,一把抓紧了她的手,轻咳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这不是吗?你就是我新处的对象啊?虽然不是小胖妹儿吗……可身上肉还是有的,对吧?”
“少贫了!”虽然生气,到底还是知道方惟九这人儿,心里没有什么坏心思。
宝柒默了默,终究还是问了,“你喜欢上野寻吗?和你长得极像的那个上野寻。”
脸上的神色凝住了,方惟九垂下眸子,“知道,他死了。和冷枭一起。”
于是,一番小小的纠结后,两个人的气氛又回过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聊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然而,每每宝柒想问他关于在国外治疗期间的问题时,都被他讳莫如深地打断了,“那些伤感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谁整天没事儿叨叨自己的伤心事啊,说别的。”
抿唇吸气,想到泥石流时的恐怖场景,宝柒放下了筷子,正视着他,算是正式给他道谢了。
“方惟九,那次真的多亏了你,要不然,不仅我自己,就连我家大鸟和小鸟也都没有了。”
握着酒杯,方惟九邪笑挑眉,“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楚?”
轻皱一下眉头,宝柒知道这个家伙又在逗她乐,于是清了清嗓子,拔高了声音,“我说方惟九,谢谢你对我们娘儿仨的救命之恩!”
“哦?”浅蓝色的眸子微闪,方惟九看着她,故意激动地问,“那你准不准备对我以身相许呢?”
“又来了是不是?许你个头。”盯着他的眼睛,宝柒没好气儿地说。
方惟九倒满了酒递到她的面前,“来吧,为了庆祝九爷有对象,喝一杯。”
盛情难却,宝柒略一皱眉,到底还是喝下了那杯酒。
一杯酒下去了,在方惟九能说会道的劝酒作风下,她不知不觉被他寻着各种由头又喝下几杯,脑子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了。
撑着额头,她摆了摆手,看着兴趣儿正浓还要劝她酒的方惟九,“不行了,赶紧送我回去吧,我喝得头有点儿大了。”
方惟九还真就老老实实地将她塞进了汽车里,准备送她回去。
“回冷宅吗?”
闻了闻自己的满身酒味儿,宝柒无奈地揉了揉额,“嗯,回冷宅。”
三个孩子都在那里,就算这样儿回去老爷子瞧到了会说什么,她也顾不上了。家就是这么奇怪,不管如何总得往那个地方赶。
汽车发动了,方惟九没有吭声儿。
在大院外面和方惟九道完别,她头重脚轻地走入了冷宅。冷老爷子见到她这个样子回来,没有多说多问,目光里地流露出一种在以往怎么都见不到的心疼来。主动让兰婶儿赶紧去给她放水洗澡,又吩咐她早点儿休息,然后才叹息着回自己房间。
现在,让她睡一觉吧。
生活就是这样,不论你喜怒哀乐,活着就得继续下去。
这个她喝了酒的夜晚,大概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熟的一个晚上了。
脑子晕了,沉了,意识慢慢地就没有了。
“二叔……”
在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他们的鸟巢,二叔还躺在她的身边儿。
范铁是一个火急性子的男人,一说要举办婚礼,他就紧锣密鼓地张罗了起来。
因为婚礼很快就要到了,小井又住回四合院儿。
这是年妈的意思。在老辈儿人的认知里,姑娘还是得从自己家里出院才合乎礼仪。
四合院热闹了。
这一天,宝柒从公司里过来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正喜气洋洋地唠着。
宝柒笑着伸手去摸了一把结巴妹高高隆起的肚子,“几个月了?”
“快,快七,七个月了。”小结巴脸上,是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