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左光先闯将乱糟糟的队伍整理好了时,闯军已经一步一步压缩了过来,左光先组织人员冲击了数次,都倒在了闯军的火器下,那些家兵哪见过如此利害的火器,再也无人敢冲,只能步步后退。
闯军也不愿逼得太过,将左光先的部队全部堵住了就不再前进,而是挖起壕沟来,看样子是想把这数万人都堵在里面。
左光先虽然尽力约束部队,但那些带队的壕强子侄已经慌了,他们才刚刚聚拢不久,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山谷之中混乱之极,若是闯军进攻,恐怕也能一鼓而下。
左光先紧皱眉头,旁边围满了那些壕强的子侄,一个个都在大叫大嚷,有些人说要冲出去,有些人说要投降,谷中只有不到十日之粮,没有人能认为可以坚守。
耳中听着这些人的嚷声,左光先更是恼火:“好了,都给我闭嘴。”
左光先毕竟是朝庭的大将,他一喝众人都停了声,一个个望着左光先,要他拿出办法来,左光先缓缓的道:“诸位,我也没料到闯贼会发现如此之快,若留在谷中肯定是等死,要想活命只有一条,那就是趁今晚闯军立足未稳,一举冲出去,能不能逃出就看今晚各位出不出死力了。”
众人没奈何,只有听从左光先的办法,静静等待天黑,高立功也知今晚这些壕强武装必不会死心,天还没全黑,已经在谷口燃起一堆堆大火,落日的余辉都被闯军燃起的大火掩盖。
左光先硬着头皮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壕强武装整理了二十个分队,打算一队一队向闯军冲击,闯军严阵以待,火枪手在中央,弓箭手分两侧,就等敌军来冲营。
高立功的大旗竖在正中间,他身边团团被人围着,手里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敌营,但敌军火把太少,看得摸摸糊糊,只听见敌军的大营正在人仰马嘶,估计会首先派骑兵冲击,闯军的大营搭建太过匆忙,壕沟还不及半人深,战马轻轻一跃就能过,好在山谷外树林众多,大营都已围上了一圈栅拦,只要闯军能抵过今晚的冲击,那所有的敌军只能成为翁中之鳖。
黄波见高立功皱了一下眉,在旁道:“大人放心,敌军虽有骑兵,但未经训练,不可能是我军对手。”
高立功道:“我何尝不知敌军未经训练,但这些人都是壕强的亲信家丁,待遇优厚,我怕比官军更难缠,到时有人走脱,又要大费周折。
另一名幕僚陈松忙道:“大人,快看,敌军好象出营了。”
高立功又拿起了望远镜,只看到摸糊的一团人影好象在动,高立功已得知此次统领这些壕强的家兵的正是西安之战走脱的左光先,为了防止左光先再次逃走,闯军在中间燃起的火把亮如白昼,但大火只能照亮空地,无论是那些壕强家兵还是闯军的士兵都隐入黑暗中,双方都看不见对方,左光先此时已别无选择,只有命人冲过中间的火堆才能攻击到闯营。
隆隆的蹄声已经响起,这只临时编好的部队已经开始了冲击,这次冲击的是盐商张祝为主的家兵,带队的是他儿子张松,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虽然张家是朝庭充许的正规盐商,但为了更大的利润,十成盐中至少有七成是贩卖私盐,这些盐兵甚到敢和数倍稽查走私的官兵对杀,是左光先此次能拿出来的最精锐人马。
盐兵已经冲到了火堆边,如此大火,他们座下的马匹丝毫没有害怕,从火旁呼啸而过,但从黑暗中进入火光明亮处,无论是人和马的眼睛都不免一黑,还没等他们适应过来,只听到对面的闯军传来一声:“开火。”辟里拍啦的声音响起,许多人只觉得胸口一痛,向地下栽去,随即被后面的马匹踏成了肉泥。
闯军的火枪离火堆只有数百米距离,这些盐兵冲出来刚好成了闯军靶子,虽然火堆后好象有无数的敌军冲出来,但闯军丝毫不在意,按平时的训练上弹,射击,无数的尸体刚冲进火堆一两百米就倒了下去,没有一人一马能冲进闯军前方五十米内。
闯军的弓箭手也发威了,一排排的长箭射向天空,带着死亡的气息落了下去,将这些敢于冲阵的盐兵射成了刺猬一般,张松看着在火堆前层层叠叠的尸体,但也不得不咬牙指挥着人继续往前冲去。
等张家的私兵完了时,又轮到顾家的,按先前排好的顺序一队一队冲击,不知过了多久,两军中间的尸体越来越多,地上已成了血河,火堆没有闯军再增加柴禾,血水漫到了火里,将火堆渐渐浇灭,两军阵前慢慢陷入了黑暗,闯军的火枪和弓箭手的射击精度大受影响,左光先大喜,喊道:“弟兄们,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冲过去就有活路,杀呀。”
剩下的数万名私兵受到鼓舞,呐喊着:“杀呀。”已是全军冲了过来,闯军不管不顾,也不用瞄准,直接向前方射击过去,敌人的骑兵已歼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步兵,速度已慢下来,但人数太多,还是已冲进了闯军营前五十米内,顿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那是闯军早已埋好的地雷,这次闯军为了赶时间,火炮一门也没有带,地雷却带了很多,可惜时间太紧,地雷只能埋数十米远,否则埋上数公里的雷区,这些私兵恐怕冲击的胆量也没有。
这些人还从来没有挨过地雷的炸,脚下传来的一声声巨响,许多人都茫然无措,不知是进是退,私军的冲击刹时一顿,挤成一团,闯军的枪声,弓弦声更是大作,一片一片的尸体倒在闯军营寨前。
这些私兵的再也没有勇气冲击了,往后退去,左光先在后面大声呐喊,连杀数人,也挡不住私兵的溃退,好在闯军并不追赶,加上没有大炮,火枪和弓箭的射程毕竟不远,这些人很快退出了闯军的打击范围,闯军又射击的数轮,战场上再没有了人声才停了下来。
战场很快便静悄悄下来,由于中间的火堆已经灭了,双方又都不愿意点燃火把暴露自己,黑暗已经将战场都笼罩起来。
左光先不甘失败,趁黑暗又偷袭了数次,无奈一到前方就会碰到闯军的地雷,闯军根本不怕浪费弹药,一有爆炸声就全体开火,将偷袭的人全部歼灭。
天亮了,闯军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数百米的地方堆成了厚厚的一叠尸体,闯军的壕沟已充满了鲜血,仿佛是条护城河,浓重的血腥味剌激的一些闯军士兵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