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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观田知劫起,道门兴与衰
    最近的杭州城可真是热闹了!

    前头街上命案,神仙携弟子飞天而去。后头知府大老爷就一根腰带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百姓们拍手称快,津津乐道的时候。官员老爷们可就没这么高兴了。

    兔死狐悲也罢,以防万一也罢,谁都不希望自己也落得跟可怜的“杭州知府”一样的下场。

    偏偏了尘就是一个不可名状,不可控制的存在!怎不让天下官员如鲠在喉,如芒在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为官之道:未思进,先思退,未虑成,先虑败。想当年太祖时期,那个当官的不是战战兢兢,有今天没明天?

    好容易经过快二百年的努力,朝堂之上有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规矩。可官员们才轻松几天?就被先皇正德一场风雨给搅乱了。

    到现在这位新皇帝更是把“圣人之言”不当回事,对着满朝饱读圣贤书的贤臣话语当“狗屁”,先圣的微言大义当“夜壶”,不但对官员极度不仁。也一点没有善待“文人士大夫”的心思。

    首辅夏言不过区区百来亩田地之争,便被赶出了朝堂,一点老臣的面子都没留。

    首辅大臣尚且如此,官员们纷纷寒心之余,也焉能不小心翼翼。

    地方官员还好些,毕竟天高皇帝远。可现在却多出来了一个了尘,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一点斯文不顾地到处晃荡。偏偏人家神通广大,官员们还无可奈何。哪个地方官员受得了?

    况且这次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尘的弟子不仅当街杀人,还连官差都敢杀。了尘不但包庇了,竟然还了“秉公执法,不畏强权”的知府大人。

    一时间,不但杭州的各级官员跟生员读书人纷纷前往悼念这位被了尘逼死的“青天”,大喊冤屈,就连扬州,苏州,甚至金陵的官员们都赶来悼念了。

    大概知府大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竟然死后能得如此哀荣。

    只是死后都要成为一个棋子,面对着满灵堂心怀它意的同僚,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当哭,还是当笑!

    了尘不是官员,却比官员地位高,了尘不是钦差大臣,却比钦差大臣还可怕。

    这会江南的官员们是有志一同的准备弹劾了尘,哪怕谁也不能拿了尘如何?也得让他进山安安静静修道成仙去。

    老在这江南呆着,谁知道杭州知府的后面又会轮到谁?

    赖二进城了,赖二回家了。

    走过赌坊的时候,门口看门的青皮阿三半响合不拢嘴。一双老鼠似的绿豆眼睛睁得大大的,牙齿吓的“咯咯”直响,两条腿还直接打起了哆嗦!

    当赖二好心地跟阿三打起了招呼的死后,阿三差点背吓得滩在可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猜疑着赖二到底是人还是鬼。

    赖二当然是人,只是却在大白天的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包括赖二的街坊邻居。

    明明都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比这个更邪门,跟恐怖的吗?

    赖二死而复生的消息传的很快,吓得赌坊金老板一脸面无人色,大汗淋漓的时候,他家不远的一处宅抵内,还有一群人脸色比他更难看!

    他们都是本地的举人生员,都是饱读圣贤之书的读书人。天生心怀天下,以天下为己任的孔圣门徒。

    如今,捍卫道统的时候到了!

    了尘不是普通人。一般的手段伤不了他。没有鲜血的浇灌,如何能长出绚丽的红花?没有为了人间正道的慷慨赴死,如何能搬到这个祸乱天下人心的妖道?

    只是,身为注定牺牲的棋子,他们或许可以在别的方面得到百倍的补偿。比如父母家人,不如身后的忠义之名。但千古艰难唯一死,要以命相搏,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宗教天然具有排它性,特别是关乎利益的时候。只是一个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没有想不想的问题。

    儒家到了这个时代的儒门子弟眼里自然也有些类似于信仰了。而了尘这个最醒目道家子弟自然也就成了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异教徒”了。

    当然,文人可不是粗鄙武夫,杀人自然不用刀,而用笔的。不单单是奏折文章,还包括其他。

    想想陈世美的冤案,想想武大郎的委屈。就知道文人有多厉害了。

    如今的了尘也不是当年刚出山的了尘了,几十年了,文官门再傻也足够了解了尘了。肉体上谁也无法对了尘造成任何损伤,但其他的呢!

    了尘如今就现在一处小小的山岗上,眼前便是一望无垠的稻田。

    了尘可不是来假惺惺地来找老农来问耕耘或者收获的,而是来见识一番人心到底有多贪婪的。

    了尘知道如今道门大盛,自然也知道很多名山大观不缺钱。但到了骑马都要跑出汗才能看到田地边缘的地步,就太过了啊!

    特别是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还属于该是方外之地的道观的时候。

    若是普通地方,能挣下如此家业,了尘少不得夸他一句“持家有道,经营有方”。

    但若是换了“玄光观”的招牌,了尘便只有轻飘飘地一句“作死啊!”三个字了。浑然不顾地上跪着的大群弟子,转头对着覌主道“福生无量天尊,观主既然持家有道,经营有方,不如还俗吧!”

    “敢,敢问祖师,为,为什么啊?”观主闻言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全身颤抖地问到。

    “道人图生,盖不谋名。衣弊履穿,不慕尊荣。胸中纯白,意无所倾。志若流水,居处市城。积守无为,乃能长生,贫道当年说讲,覌主莫非已然全忘?”了尘摇了摇头,连师徒之间的称谓都不要了,只是解释道:“修行者法侣财地,此财可不是这良田万顷的租子,也不是你这一身华丽衣袍,八方丛林修行,沉迷红尘俗物,忘却初心,不累八方功行,却积八方之怨。这大片观田怎生回事,覌主你可心知肚明?”

    “可,可。。。”覌主跪在地上满腹委屈,似有话说,了尘却懒得讲了。光凭着观内香火,早已供养一观足矣,却偏偏要去置下那万亩良田。

    道观是修道的地方,不是地主家的大院。如这般借道观方外之地,不纳皇粮国税的空子,怎不引得四方觊觎,八方痛恨。

    这不是在为道门积財,而是在为道门积怨招恨啊!

    而这覌主显然已经沉迷已深,不可救药。既然无有超脱之心,不如还俗去做一个凡俗之人罢!

    了尘当然知道覌主委屈,但那又如何?不能因为别的道观都如此,你也一定要如此吧?

    了尘说完,再也不理会覌主的哀求,既然与道无缘,何必强求?兀自带了云灵子直接穿过前厅,恭恭敬敬地给三清还有纯阳祖师上过香之后,就在道观里暂时落脚了。

    了尘可不是随意点了这家玄光分观来的。到了他这个地步也不会无聊的特意赶到这里,就为了把一位弟子逐出门墙。

    而是了尘分明看到了一场大危机,一场关乎道门千年气运的大劫起端。

    道观外面那不是万亩良田,而是让整个道门万劫不复的万顷毒药。而天下宫观何其多?再不回头,当天下怨起汇聚之时,也就是道门的大劫之日。

    真的能等到四五百年后吗?

    了尘哪怕蒙蔽了天机,却也依旧看到了大劫的苗头。

    这是道门的大劫,也是了尘自己的大劫啊!

    了尘是异数,是本不该存在于这方天地的异数。天道之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尘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影响巨大。如今了尘借着道法之威,借着弘道之途,让道门兴盛如此,自己也借道门之兴,全自己功行证道之路。

    只是如今看来,任重而道远,事予而愿违了啊!

    自己会在大海之上突然遭逢生死之劫,后来又失去天道推演之能,岂是无因?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欲在今年中秋之日,于青城山上一会天下同道,公论道门兴衰,以及长生功行之法。你们去帮我知会下吧!”了尘第二天一大早,对着刚刚听道完毕的道门弟子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