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诗涵撇了凌扬一眼,声音愈发的大了起来……
凌扬若有所思地看向车外,马车正穿过一条繁忙的夜街,充满了商业气息的街道上,穿梭而过的人群中,洋溢出勃勃生机,他轻轻的说:“音律很轻快,洋溢着幸福的快感,只是不知道这幸福是永恒还是瞬间!”
周诗涵柔声道:“其实灿烂的幸福之光,无论是瞬间,还是永恒,只要曾经点燃,也无悔此生,当幸福成为生活中的全部时,它就不再是幸福了。”
凌扬眼睛顿时一亮,说:“那么,它将变成了什么?”
周诗涵微笑说:“变成习惯,一种自然到极至的习惯,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凌扬顿时明白周诗涵正用她特有的方式来安抚着他这颗容易动荡且脆弱的心灵,他不由得也微笑道:“当幸福成为习惯,变得呼吸般自然,那该说这是遗憾,还是该说这个念头实在是多么奢侈呢?”
周诗涵盈盈而起,从后搂着凌扬的脖子,茉莉花的清香顿时化作一只只甜蜜的精灵,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凌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轻轻柔柔地说:“就算这也能成为遗憾,这也算是奢侈,老公,我未来的目标就是让我们终生‘遗憾’,永远拥有这份‘奢侈’,我前方的光华永远因你而点燃”
动人的香唇,代替了接下来动人的话,动人的柔情立即将阿伦层层包围,并迅速将他的灵魂融化其中。
他一直承认周诗涵的魅力,但从未想过她的魅力可以动人至此,放下往事枷锁的她,全心全意向着一个人的时候,这份柔情恐怕令顽石也为之动容。
她聪慧,狡黠,美丽,这样一个伴侣,她能在你失落的时候安慰你,她能在你困惑的时候指引你,她还能在你跌倒的时候鼓励你,帮助你。
这一刹那,凌扬由衷地感受到一阵莫名的感动,这份感动正用最轻柔的方式,撼动着他的灵魂,在飘来荡去中,他感到丝丝晕眩,却又沉醉其中。
原来,一直以来,最容易打动他,最容易走进他录魂深处的,并不是柳颜,也不是齐宣,而是这位一开始便定下名分的周诗涵。
或许,其实她一直都站在最接近凌扬心灵深处的位置,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发觉罢了。
无论何时,青灯教总能散发出光明的神圣气息,夜色下,这座带有传奇色彩的古老建筑,就像一位正立足于苍茫大地,虔诚地向众神祈祷的修行者。
因为周诗涵身分特殊,马车直接驶进了圣堂之中,在穿过大门的刹那,凌扬感到一阵难言的舒畅,光明的力量竟然能为他带来舒适,这对于过去来说,根本是无法想像的,对于任何一个亡灵而言,更是匪夷所思。
正当凌扬细细琢磨其中的缘故,周诗涵在一旁柔声说:“老公,在你被困的时候,以玉璞安大主教为核心的青灯教多次向刑罚的柳暮雪施压,质疑休斯的去向。”
一想起刑罚总部,凌扬不屑地牵了牵嘴角,说:“柳慕雪那婆娘肯定一口咬定休斯那傻子已经不辞而别了,假如休斯已重回圣堂,哎呀呀,那还请大主教告知一声,另外,再次向天空圣堂及其休斯修士致上最高的敬意!”
周诗涵笑了,说:“差不多是这样子,不过说得比你动听,言辞恳切得令人动容,连大主教的修养也动了气,这个婆娘仗着她刑罚千年根基,太不将青灯教放在眼里了,哈,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经济决定政治”。
凌扬心中暖了暖,在杭州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无论周诗涵,还是玉璞安大主教,始终对已抱有一份最真挚的感情。
但凌扬这份由衷的感激,很快就转达化成了淡淡的哀伤。
玉璞安病了,而且看得出来,他病得不轻,令人不禁想起,他已经是一位超过千岁的老人,一位和剑我行同一时代的人物。
在这样一个年纪,有时一点点病痛,都可能令生命回归星辰。但玉璞安长久习练青灯教法典,一身功力早已到达惊世骇俗的地步,为何病魔还能如此轻易的附身呢?
虽是到了炎炎夏日,但会客厅里的火炉却点燃了,玉璞安正安坐在软椅上,尽管笑容仍如往日一般的慈祥,但憔悴的神态、苍老得令人心碎的面容,却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状况。
“大主教,你……还好吗?”周诗涵抢前几步,单膝跪倒在玉璞安的身旁,紧张中带有一丝慌乱因为过分关切,声线明显颤抖了一下,周世人离去后,玉璞安便成为她在世界上唯一亲近的长辈了。
玉璞安平静、祥和地微笑着,如枯木一般的手轻轻抚上了周诗涵的长发,说:“孩子,病痛同样是神赐予我们的,它和健康、快乐一样,同样可以令我们从中享受生命,感受生命每一段旅程带给我们的意义。”
玉璞安龙钟的声音嗡嗡响动,凌扬心中不禁也为之一颤,这样的感悟之语,大概是必须经历过命运的千锤百炼,精神世界经历了无数次洗礼后,才能拥有这般云淡风轻的洒脱吧!
周诗涵眼睛开始晶莹,但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颜笑道:“我真笨,忘记了大主教本身就是最出色的医者,病痛确实是感受生命意义的一种方式……”
玉璞安平静地微笑着,半开半合的眼睛望向了凌扬,似乎闪过了一丝神采,说:“是凌扬先生吗?”
对于玉璞安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伪装,凌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他解下茶色眼镜,深深躬身,说:“凌扬向大主教问好!因为多种原因,不得不以这副怪模样来拜见大主教,还请见谅!”
玉璞安微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说:“凌扬先生,看得出来,命运在你身上开了许多恶作剧般的玩笑,很高兴你仍能保持如此高雅的从容,风采更胜从前。”
得到这样的夸奖,凌扬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的假胡子,谦虚道:“命运女神或许只是让我明白,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停地玩我,我才会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的好玩。”
玉璞安大主教十分愉悦的笑了,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这对矛盾异常谐和地出现在这一个年轻人的身上,他柔声说:“都坐下吧,陪我聊聊天,无论是梦想,还是生活,我都乐意去分享……”
尽管会客厅里的温度有点偏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之间的友善交谈,如果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玉璞安大主教肯定是一本充满睿智色彩的哲学小说,他会用宽容的角度和有趣的小故事去诠释出一个个关于生命的观点,令人获益良多。
时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每一人都能在温暖中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
不过凌扬并没有忘记他此行的目的,他试探性的询问:“大主教,我遗失的力量,能在神的光辉下重获吗?”
玉璞安缓缓地摇了摇头,惺松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疲倦,他说:“凌扬先生,我乐意为你提供任何帮助,但这一次,我也无能为力,是物质世界禁锢了你,令你失去了原有的力量,那你只有在物质世界里寻找途径,精神世界只能给予你精神上的支持。”
凌扬听得为之苦恼,大主教的大概意思应该是指元气锁是物质问题,他老人家只是精神专家,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给予精神上的支持……连大主教也无法解决的难题,凌扬忍不住又一次亲切地问候刑罚的历代门主。
玉璞安微微一笑,说:“凌扬先生,请来到我身边吧!”
随着凌扬的靠近,一股圣洁的力量慢慢渗近了他的体内,醒酬灌顶般冲刷着他的灵魂,令他沉浸在懒洋洋的舒畅中。
玉璞安平静地说:“凌扬先生啊,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又好比煮水,火焰黯淡了下去,水沸腾的时间,也自然会延迟,这也并非是件不好的事啊……”
凌扬微微皱了皱眉,心想原来玉璞安的精神支持是可以具体化的,他已了解自己在神龙所发生的一切?难道……齐宣真的猜对了,他想凭一己之力,改变自己的体质……
周诗涵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
玉璞安又道:“命运的轨迹是一条奇妙的弧线,凌扬啊,你可曾想过,你这一身绝强力量的来源和诗涵、牧枫是分不开的啊。”
这句话不但令周诗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也令凌扬怔了怔,他感受着光明力量带来的圣洁,低声道:“大主教,你的意思是?”
玉璞安微微笑着,但笑脸中罕见地呈现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痛苦,他说:“小情是赵栖师叔情剑所化的剑灵,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位好友,我和他的友谊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宗教,更超越了种族,在那一年,赵栖师叔被迫兵解,小情遗落尘世,我奉恩师高长恭之命出教寻找,寻找了几年,我终于在北极之巅的山脉中找到了小情,本想将她带回青灯教,但她却说轮回之中皆有定数,赵栖师叔既然将它安放在北极之巅,自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