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这一巴掌并非无用,不管如何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把她给圈禁起来,却也可以暂时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一时之间他应该不会再想打掉它。现在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手极其自然地往小腹去摸,与身俱来的母爱总会让女人的心变得极其柔软,即便是被他伤透了,也不再觉得满心悲凉与绝望,有个地方是温暖的。
顾桦再次端起药碗,刚刚娘娘只喝了一点就发生了变故,倒也是皇上在那盛怒之下没有砸了碗,反而放在了一旁。刚刚她本想去温过给娘娘喝,拿了碗往外走,就被寒玉拦住,她虽沉默不语,可眼中的祈求却是看得懂的,还是把药递给了她。
但因了之前的事,并不太放心,悄悄跟着寒玉出去了。寝宫里是有个小灶台的,只见她起了火小心的温药,神态是那么认真,等看差不多了在端药时,顾桦才偷偷的走回了这边。这样的寒玉,是不会再害娘娘了,更何况皇上都没说话,相信无人再敢让娘娘打胎。
“娘娘,药重新温过了,之前您只喝了一点,赶紧把剩下的喝下,可以去寒安胎。晚些下官再为您开几幅好的安胎药,虽然会很苦,但您一定要喝,这病根不除,对孩子不利。”
温和的嘱咐,听在染青耳里,觉得异常暖心,听到最后不由笑了,就算再苦再难喝的药,她都会甘之如饴。只要宝宝健康,宝宝无事,早知道自己怀孕了,她是绝对不会在湖中那刻想要放弃的。
等药喝过后,染青不觉有太苦,抓住顾桦的手问:“顾太医,只要按时喝你开的药,是否宝宝就会无事?”心里还是忧虑的,就算是从未怀孕过,常识还有,宝宝一月不到,本就极弱,她又是落水,又是怒急攻心昏倒的,折腾了这么久,只恐对宝宝不好。
顾桦笑着宽慰:“娘娘,您现在要做的是放宽心不要想太多,孕期母亲需要好的心情。加上下官定是给您开的药,孩子就不会有事的。”凡事都是事在人为,即便现在娘娘身体极弱,隐隐有滑胎的脉象,但只要努力,总能看到希望之光。
门边传来细小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隐隐可见门外站了一个身影。顾桦眼中闪过了悟,不用想应该是寒玉,刚才把药端来后,在外屋就递给了她,没敢进来。现在肯定也是担心娘娘,想要探个究竟。
回眼却见娘娘面露淡漠,目光却是怔怔盯在那处。心知这对主仆有心结要打开,识趣的起身,“娘娘,下官去开方子,安排她们煎药去,还得寻一味好的人参给娘娘补补身子。”走到门边时,又温和地对发愣的人道:“寒玉姑娘,娘娘身子很弱,你得小心服侍,监督娘娘准时喝药。”随后就离开了。
寒玉心中感激,知道顾太医是在为自己和娘娘创造机会,可是......她们还能回的去吗?咬了咬牙,跨进门槛,喏喏地走到了床头,却见娘娘已经闭上了眼假寐,“娘娘......”喉咙口憋出来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话没说眼泪却已夺眶而出:“娘娘,是奴婢对不住您。实乃君命难违,自奴婢成紫卫后就灌输了这样的观念......”
“出去!”话没说完,就被染青给喝断了,她睁开眼目光寒凉地看着床前的人。
寒玉被喝的愣在了当场,这是从认识娘娘到现在,从未有过的,但现在却感觉到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染青一横眉,提高了音量,却不怒而威:“还要本宫再说一遍吗?出去!”
“奴婢......遵命!”到此时,寒玉已经万念俱灰,知道再解释也于是无比,她是真的失去娘娘对她的信任。染青侧躺着,直视床顶上方,余光里看到抖动肩膀的背影往门口走,知道她在哭。若换了以前,看到寒玉流泪,她可能就心软了,但这一次,再也不会。
麝香落胎,这四个字像锥子一般钉进了她的心里,在心口撕开了一条裂缝。如果换成别的事,她或许还能原谅,可是唯独不可以对伤害她的宝宝。都说宝宝是老天给予的赐福,可是却有人要利用麝香这种可恶的东西让其无法成长,这是何其的残忍?
没得到与得到后再失去,根本是两回事,没得到就不会有希望,而得到了却已经满怀希望然后再生生的把希望湮灭,两者相比,她宁愿是前者还好过一些。
对寒玉,是一点点的把心给交托了出去,把她当成知己,觉得她是这个皇宫唯一让自己贴心且温暖的人。可哪里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外面的包装一层层剥落,真相浮出水面,是那么的残酷和丑陋。很想问一句:寒玉,为何是你?
这次的事让她如此痛心,除去是秦天策颁布的命令,另一个原因就是做这个刽子手的人居然是寒玉。故而她不要再听什么解释,什么君命难违,再多的不得已,也差点成了害她孩子的凶手,就到这里吧,主仆情分算是完了。
之后,染青亲自提了绿荷在身边伺候,让她做凤染宫的管事,但也没有把寒玉赶出凤染宫。到现在也算明白了,她是秦天策的人,是怎么赶都赶不走的。宫中的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却见娘娘面色沉肃,不敢多问。
寒玉在得知此事后,没有说话,眼中泛出哀漠,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再没出来过。后来绿荷忐忑不安地来找她,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寒玉带着她做事的,也习惯了听命安排差事,突然之间自己代替了寒玉的位置,实在反应不过来。却也知其中内由不好问,无奈只好来取取经,该如何贴身服侍娘娘,有哪些喜好。
寒玉并未隐瞒,知无不言,到了最后才温和地说:“绿荷,娘娘是个好主子,你好好伺候。”心里默默加了句:把我的那份也带上。看来她这辈子可能是再无法接近娘娘了,也不能再与以前那般伺候她。
绿荷点点头,就听屋外有宫女在轻唤:“绿荷姑姑,娘娘找您。”一旦在宫里头当了管事,底下的人就得称呼她为姑姑了。绿荷抱歉地跟寒玉告别,急匆匆地出门而去。人一走,屋子恢复了宁静,这种静有些让人难以承受,寒玉慢慢蹲在了地上,抱住自己的身子,紧紧咬住手,才没有让哭声传出来。
推开内室的门,绿荷柔声问:“娘娘,您找我?”
染青没再卧床了,在顾桦的确诊下允许起身走动走动,几天不停的药膳与食物双管齐下,身子恢复了不少。此时她正白衣素衫,长发披在身后没有挽起,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院子,那处阳光透了进来。听到身后的声音,回过头来问:“绿荷,今日顾太医怎么还没来?”
每日一诊都是定时的在上午,可眼见都要午时了,却仍没见她来,故而有此一问。绿荷几步就走到了跟前,一手扶过娘娘的胳膊,“娘娘,顾太医之前差人来讲过,今日也晚些,到未时才能过来,之前奴婢看您还在休息,就没有扰您。”
染青点点头,在她搀扶下坐进了外屋的软椅里,这丫头很是贴心,专门给做了几个软垫子,放在椅子上以及靠背。自己身子其实有数,前几日都还觉气喘,这几天喝了药后,力气恢复了不少,可见顾桦开的方子当真有用。虽然真的是挺苦的,好几次喝到嘴里欲呕吐,她都硬着脖子咽了下去。
“越影呢?这几日好像没有见它。”虽然内室不允许那小东西进来,可总能在外屋看到它的身影,自己病的昏沉,一直没有顾到它,此时想了起来。
绿荷左右环视了一周,的确是没看到越影。“奇怪呢,早上还看到的,怎么一会功夫不见了?一会奴婢去找找,这几日小越影好像有些奇怪,经常呜呜地吼,奴婢怕它吵了娘娘休息,有时候会让它呆在院子里。”
染青微觉奇怪,听绿荷意思是越影会自个跑出去?但想动物不比人,哪能一直在屋子里闲的住,倒也没放心上,就随口问了句:“它会经常出去玩?”
绿荷从橱柜找来一件披风给披上后,说:“也不经常,有过那么两次吧,小路子出去找也没找着,到晚点的时候,它自个就回来了,所以找不到它也不急了,它是认路的。”取过茶杯递上又道:“后来奴婢想啊,可能是它去找您了,因为那几日正是您没宿在宫里的时候。”
原来如此,早知小神兽越影懂灵性,认定了自己是它主人,外出找她的确有可能。只是这皇宫那么大,它不会迷路吗?绿荷说它会自己回来,也就不去担心了。现在怀孕了,还是与越影少接触为妙。
绿荷见娘娘神态安和,应是心情不错,于是计上心来:“娘娘,您看咱们自个宫里从来也没办过什么聚会,不妨乘着今晚十五月圆之夜,大家围坐一起赏月?”她是心里惦记着寒玉姑姑,想给她与娘娘制造点机会,并且也想娘娘心情愉悦些。
“今日是十五?”染青心中一动,十五,半月,那半月之约是否就是十五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