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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她在这里
    宁飞扬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不对劲了,是因为他提起染青,又惹起阿离的伤心了吗?刚才他很小声,不过是突然而至的感叹,却还是被听到了。

    与其说是听到他的话,不如说是阿离对那个名字太过敏感了吧。

    而秦天策却像是突然发狂了般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谁都可听出那其中的悲悯。

    “阿离!”宁飞扬担忧地唤。

    “若是染青还在,哈哈,若是染青还在,我怎么就想不透呢?”秦天策边狂笑边说着,眼中开始浮现痛苦,甚至有泪湿的痕迹。宁飞扬心中一痛,连忙上前劝:“阿离,别这样,染青已经去了两年,你该试着放下这段感情了。”

    “不,飞扬。”秦天策猛然摇头,“你刚才说‘若是染青还在’这句话彻底点醒了我。”此时他激动得几乎要语无伦次,“两年前,我们谁真正看到了她的尸体?”没有人,所有人看到都是骨骸,和一些零碎的衣片。

    宁飞扬眨了几下眼,终于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无奈又无力,忍不住提高声音喝道:“阿离,她死了!你不要再这样,两年前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尸骨,如今她还葬在皇陵中。”再深的执念,也总要放下才能解脱啊。

    秦天策却凄凉而笑,反问:“那又如何?谁都没有看到真正的尸体,我们全都被那尸骨和血玉迷惑了眼,以为那是她。哈哈,她真得是恨我恨到如此地步,竟然宁愿瞒天过海,欺瞒天下人的眼,也要离我而去。染青,你真如此恨我!”

    宁飞扬怔住,这是真的吗?不是阿离又在为过去发疯?若阿离说的是真的,染青没死,那么设下这个瞒天过海死局的人,必然是她自己!

    染青,你何其残忍,要这么对阿离?尽然要以尸骨无存的“死”来终结这段尘世的纠葛?

    可转念想到染青曾经的伤痛,却又觉难过不已,她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无力保护她,让她遭受那许多劫难。是怎样的伤痛,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以死亡来逃离?

    那年北邙山之行,他没有去,很多点滴都是事后才知道的,只知她怀着皇上的孩子,从东云皇宫被劫持,路途中被阿离以紫狼身份救出,可最终又再遭贼人之手。后被带到了南绍,从南绍太子府逃离,坎坷一路到了北邙山,最终没有敌得过命运的安排,徒留尸骨无存。

    若染青没死,这是好事啊,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心里却是无以明智的悲伤?

    秦天策心神乱了,他几乎肯定了染青没有死。是方向错了,一直以来被那刻骨铭心的表象给欺骗了眼睛,以致于他迟迟想不透其中原委。

    若她没死,她仍在世间,那么她会在哪?

    她在这里!易青就是她,易容后的宁染青!是这意思吗?原来她早就抛出了讯息,可他却迟迟领悟不透。现在所有一切都连通了,是她,一定是她!

    凌墨、越影,这一人一动物,都是曾经与她牵扯最深的,所以在临危之际,他们会做出本能的保护她的反应。否则以凌墨的冷漠,和越影的孤傲,根本不可能会轻易去关心和接触一个陌生人。

    当答案点破,那遮掩覆盖的弥彰其实是如此的简单和清晰。越影一到幽州城,扔下千军万马而失踪,是因为闻到了她独有的气息,去追寻而去。凌墨与她相处了五年,甚至很有可能这两年来他们都生活在一起,在她有危险时,说她像女人时,他根本无法掩藏。

    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易青是宁染青!

    “我去找她!”秦天策毫不迟疑就往门口掠去,他的心已经不再这里,飞到了北院那方。

    “阿离!”宁飞扬忽然大叫起来,震回秦天策失魂落魄的心神,他嘎然止步,却没有回头。只听身后宁飞扬沉痛地说:“你难道要她再逃一次吗?如果易青真的是她,你这样贸然前去,只会把她吓跑。你好好想想,她为什么易容而来,为什么连我都不认,你还不明白吗?她就是怕我们知道是她。”

    秦天策连退两步,靠在了门上,脸上全是震惊。

    “阿离,放过你自己,也放过她,难道你想她再一次以死逃亡吗?再来一次,你还受得了?起码现在不要去揭穿她,让她呆在那里,好吗?”对于染青,宁飞扬已经是惊弓之鸟,他觉得此刻若是不镇定的拆穿她,很有可能就把人给吓跑了。

    好一会儿,秦天策才恍然大悟般的觉醒:“你说得对,不能去找她。只要她还在,只要她没死就好,呵呵,易青,染青,我的染青,她还在......”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宁飞扬探眼去看,惊愣住,他看到阿离的脸上已经有两行清泪,眼底是悲伤到极致的痛楚。

    怕再见会失控,只能让宁飞扬去找她,假借商谈对敌之策名义。

    走进北院,望进那双炯亮的眼睛时,宁飞扬在心中叹息。是他太过粗心了,为何从没仔细看过这双眼,她的眼神里流露了太多太多的讯息,虽没有过去的锐利,可那晶莹的光,长长的睫毛,分明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曾经,染青的眼里闪着这种智慧的精光,翻手覆云逃出相府,逃到君望;

    曾经,他去劝她服从阿离,跟他们回朝,她也是用这双盈盈的眼睛注视自己。

    血缘的牵连,一直都存在着。初见她那刻起,就对她怀有好感,是他忽略了这些细节,甚是一度还把她当成了奸细,她又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染青,你为何而来?是为了这万里江山被敌军践踏的不忍,还是......为了放不下阿离?

    “将军,何事找我?”染青再次提高嗓音询问,她已经唤两次了,从进门起这宁飞扬就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神色怔忡着发呆。

    宁飞扬回神后收回视线,勉强带了笑容道:“阿青,不是说好唤我大哥的吗?怎么又叫将军了,你来军中多日,如此也太过生疏了。”此一时彼一时,本来对这个称呼他并不计较,可是现在,却很想听她唤他一声大哥。

    染青忍住皱眉的冲动,今天宁飞扬的态度有些莫名,嘴上还是应他所求喊:“大哥。”心中却在嘀咕,别的将领都追随他多年了,也没见谁喊他大哥啊,怎么着到她这就成生疏了?

    “诶!”响亮的应答,脸上的笑变得畅快,若不是现在军情紧急,他还真想揪住她好好问问当年她是如何从北邙山上离开的,想必那其中内情必定凶险万分。孤身女人在雪山求生存,是何等困难。

    “阿青,皇上找你我去书房商量对敌之策,如今形势逼人,南北两军虎视眈眈镇守在外,同侵我东云,实在是堪忧啊。”

    听到提及公事,染青立刻被转移了心思,此事的确可忧。就算再不想与秦天策多碰面,可到底还是对那战事忧虑,也想与他共同商讨下对敌之事。毕竟在谋略布置上,秦天策的心机与城府,绝对不下于南越尘。

    二人前后走进书房时,越影眼睛顿然一亮,直起身来,却又坐下。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都不再觉得惊讶。

    “属下参见皇上。”染青看秦天策背对自己,立即低头行礼。自从他身份拆穿后,这些虚礼就是在军中也需遵行。视线微垂,也可见前方那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心中一紧,幸而只掠过就转移开了,耳边听到他淡冷的声音:“在军中不用太过拘礼。”

    刚才那会独自沉思,已经恢复了冷静。就算此时看到她在眼前,心头直跳,依然强抑心神。走到桌边,指着放在上面的军用地图道:“你们俩过来看,如今幽州城在这,南军在这,而北军在这,三国成了僵持局面。据探子回报,北军有十万以上的大军,而南军就算与我军奋战一下午,损失兵将,但到底人数占多,估计也有十万以上。今日我们定要相处破敌之计,打破如今的僵局,否则拖下去只会对我军不利,粮草无法安全送进。”

    宁飞扬心中暗暗称奇,刚才阿离还一副要疯狂的样子,不过是短短一炷香时间,竟然就收敛了情绪,回归到冷静自若的君王了。

    染青探身上前而看,三军驻守之地被用笔连了起来。一目了然就可以看清,离幽州城较近的是北军,南军恐是忌惮莫名来敌而退远了好些距离。想那南越尘神机妙算,恐怕是没料到会突然杀出北定军。本是志气满满的南军,被这一打杀,顿时失了许多士气。伤残之兵又随着先前那仗,多了无数,实力上大大打了折扣。据估计,南越尘目前处于观望状态,会先等待北军有动静再做定论。

    秦天策忍不住抬眼,平凡的一张脸,肤色有些黄,并不细腻。视线转到她垂望的眼睫下,微微浮肿,若是本来肌肤可能会有阴影,这几天都没睡好吗?她一个女子,混进军营之中,每日愁思谋划,如何能安睡?没来由的心痛泛起,对她的思念,已经如血液般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