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某巷子里,黑衣长衫披风在风中飘摇,犹如蝙蝠的翅膀在狰狞地张扬。那人面前跪了几名黑衣人在细细汇报着。
“哦?那群护卫誓死保护的居然是一名昏睡中的老妇?当真是有趣。你等全都分散各处,别让御林军给抓到了,等有需要我会传唤你们。”
“是。”黑衣人如暗夜之鹰往各个方向分散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黑衫人身形一闪,披风在身后扬起,立即张舞着飞起,几个纵跃就跳入了一间院子。左右张望了下,不见有人,闪身进了某间屋内。
“主人,您吩咐的任务属下已经完成。所有人都已一网捉回。”
“做得很好,有没有被发现行踪?”
“主人请放心,此处十分隐秘,且也无人会怀疑到这里。但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黑衫人微抬了眼,目光落在前方的下摆处,那里虽也是黑袍,却是绣着金丝线。
“直说无妨。”
“秦天策留下的那群护卫似乎竭力保护的是一个昏睡不醒的老妇,其余几人比如大师与九真师太他们,反而倒没什么人护卫。”
黑衫人静等了一会,见主人一直没出声,也不敢催促。等了片刻后,才听威严的声音在道:“把那老妇与其他几人分开关押,还有,对大师他们要礼遇。”
心中一凛,连忙俯首:“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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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青悠悠从昏睡中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四周静悄悄的,微觉有些奇怪,以往每次她睁开眼都能看到阿离在身边,今天怎么不见人?之前觉得的全身麻木,睡了一觉后,倒是有些缓过来了。动了下手脚,发觉能动,就尝试着坐起来,虽然颇为吃力。
“阿离?”扬起声音唤了下,嘶哑的嗓音令她愣了一下,比之原来更加苍老了。她想现在的模样肯定不能看了吧,黯然扫过心房,其实她一直不想把这种情绪表露,因为这么一大帮子人都是为了她不远千里来到北定,她是最没有资格说放弃的人。
收敛难过的情绪,又提高了点声音喊:“阿离——”她的视力不好,能坐起来已是不易,所以只有依靠他。耳边听到门“吱呀”一声,心中一柔,他就在门外吧,所以一听她喊就进来了。
可是等了片刻,却不觉他走近,于是主动开口问:“阿离,我们是到安阳了吗?”
“阿离?你是在唤秦天策吗?”
染青一怔,抬头去看门边,依稀可见模糊身影,却立即领悟到那不是阿离。此人身形要瘦小些,而声音听似中音,却应是女子,他们队伍中女子除去婉玥就是顾桦,还有九真师太,她们三人的声音她都熟悉,这个说话的人不认识。
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疑声问:“你是谁?”是出了什么事吗?她敢肯定阿离绝对不会让陌生人接近的,难道在她睡着的时候有事发生了?
脚步声传来,那身影渐渐走近了,看不清相貌,却已经能确定是一位着黑衫的女子,她身上无形中透过来的气息很是迫人。只听她在问:“你看不见?”
染青脑中一转,就咳嗽了几声道:“人老了,眼睛花了,看是看得见,却看不清了。”她现在的神情模样,不用装就是老人状态,不管是何情形,她觉得就此掩饰是最佳。
对方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与秦天策是何关系?他为何把你如此重视的保护着?”
她淡淡一笑,“我不明白姑娘说什么,你在说阿离吗?他叫秦天策?老身路遇劫匪,得蒙他搭救,并应诺把我送回老家。你也知人老了,身体容易疲乏,一觉醒来就见到姑娘你了。”说到此处,她又假意咳嗽起来,做足了老太太的样子。
心中暗笑,以她此时的神态,哪怕是最精英的密探都查不出她与秦天策是何关系吧。希望自己找的这个借口能够瞒过对方,从这女人的问话中,她几乎已经掌握到讯息,她应该是被抓来了,这时候阿离定是焦急万分,肯定在四处找她。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笑,她心尖一颤,那声音......直觉在心底否定,不可能!
却听女子退开几步,恭声而唤:“主人。”
这声唤直接击在了染青的心上,这屋子里果然还有第三个人,是与那名女子一同进来的吗?她的视力只能看到身前两米之内的人事物,如果来人内力深厚,收敛气息的话,完全可以不被她发现。而刚才那声沉笑,应是这人故意流露出来的。
“你先下去吧。”淡漠的声线撞击着她的耳膜,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全身抖了一抖,往床里头坐进去,这是一种从内心到身体对那人产生的恐惧。可当恐惧渗透全部后,她脑中忽然就惊醒过来,现在的她除非是阿离,没有人会认出来。
只是,她以为到北定安阳,首先会见到的是大哥沐泽,却没想到一觉醒来睁开眼,第一面见的是他——南越尘。
从前她就想,这个人是她半生苦难的劫,听到凌墨讲南越尘宣誓两年后北定再见时,就有了预感可能会再次遇到他!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他居然已经到了安阳!
南越尘凌厉的目光在眼前这个老妇脸上细细打量,其实刚才他在旁观察了一会,就认出这女人是那回魏丞相儿子与一位僧人回府时带的村妇。虽然那时他并没有多过留意,可是曾有一度与之目光对上,一个看似极其普通的村妇,居然能在第一次看到他时,目露深意的打量,甚至若有所思。当时心中似乎有什么触感,但随即就移开了视线,并未放心上。
没想再见时,那村妇居然变成了这幅模样。他有仔细看过,额头的皱纹,包括她手的皮肤都不是易容的,确实是她变老了,当真是奇怪,不过匆匆几月时间,怎么就会变成这幅样子呢?而且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和大师以及魏丞相的儿子与秦天策他们一行往北定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
染青沉默了下,还是如实回答:“陈青。”
南越尘冷声又问:“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会与东云皇帝走在一起了吧。别拿刚才的说辞敷衍我,说明白一点,孤已经认出了你。”染青心漏跳了一拍,接着就是狂跳,却又听他道:“你是几月前与大师和魏公子一起回相府的那个女人。”
狂乱的心落地,暗呼还好,原来是认出了那时的她。只要不知道她是宁染青,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心中念头飞速转过,乘着没有好的说法前,她唯有转移话题:“你是南绍大王?请大王恕罪,民女得了怪病,现在连眼睛都看不清了。请问大王,我师兄和师傅也在这里吗?”
南越尘倒不心急着答案,他对这女人的态度有些敢兴趣,她似乎......并不惧他。而且他不过是提了句大师与魏宇回相府的事,她就立即认出他是南绍大王了,要么她就是在装瞎,要么就是她反应极快。当时他绝没想到,眼前的陈青不是在装瞎,也不是反应快,而是根本就认识他的声音。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离了她将近两米远的距离,淡声道:“大师他们被安排在别处,魏公子是我南绍魏相的儿子,以后将会是南绍的精英,孤自然不会慢待了他们。至于秦天策的妹妹秦婉玥和那个女大夫另行关起,在与秦天策正面交锋前,孤暂时不会拿她们怎样。”
一番话听得染青背后冷汗流了下来,言下之意,他们这群人,除了秦天策和韩萧他们,其余人等都被南越尘给一锅端了?
这真是有史以来最严峻的一次局面了,虽然不像战争那么残酷,但他们要面对的是南越尘,这个疯狂中带了偏执的人。现在她能做什么?从他目前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对其他人做什么,尤其魏宇还是南绍魏相的儿子,凭这一点她对师傅几人可放心。主要该担心的是婉玥与顾桦,南越尘可能对魏宇留情,但是婉玥是阿离的妹妹,光这一点就有可能被他拿来利用,甚至要挟阿离什么。
想到一事,心中有了计较,强自冷静地回话:“大王,我随师傅与师兄游历天下,没想在北定界内遭遇山贼劫持,正逢东云陛下的皇妹也被那批人给掳劫了,算是我等万幸,得东云陛下带人前来营救,才免遭贼寇毒手。”既然刚才对那名女子讲到贼寇一事,她就打算将计就计,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相信这样可以瞒过对方吧。
等了一会,不见南越尘开口,她因为看不清他,所以不知他此时是何反应,尽力向那边望去,模糊中可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坐在那里,森寒之气咄咄逼人。
他越不说话,她心里就越加忐忑,因为当无法从人的神态来辨别的时候,唯有语言。所以越是沉默,就越是焦灼她的心,暗暗祈祷刚才那番胡编乱造可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