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欢眸光复杂,紧窒浓灼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将她烧成灰。
在场的所有人,除去女人的那垂涎流连在她身上的目光,他怎能视而不见,他现在真想有一方黑纱蒙住她的脸,藏起来,叫人永远看不见她身上的光华。
从未有一刻,这么强烈过,即便在风沐楼,她差点被好色之徒猥亵,他也不曾如此怒过。
他竟只想藏起来她满身风华,他想剜掉所有在她身上贪婪而肆意凌掠的眼。
最初的震惊过后,便是漫天的愤怒,今日过后,不知道他要多么严防死守,才能挡住窥探的眼,就怕百密一疏。
以前他从不怕什么,可现在,他竟然怕这么耀眼的她被人抢走。
皇帝听了之后也是震撼不已,久久不能平息下来,这样的评价,实而不华,哪个皇帝若能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即便这是虚伪的奉承,皇帝还是深深动容,他仿佛就像踩在云端,飘乎乎的找不到方向,这样一个妙人,若能留在身边……
打住,他竟然生出抢占儿媳的想法!可他越是想驱赶走,这个邪恶的念头就越是清晰明朗起来,如盘虬藤蔓般在他心底深深扎根。
他朗声而笑,赞叹不止,“好好,妤儿这首赠词甚得朕心,妤儿你想要什么赏赐都提出来,朕统统答应。”
“哦,”他补充道:“还有栖霞公主,虽败犹荣,这份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勇气也是令人敬佩的,同样有赏。”
栖霞公主神色悲愤,却不得不绷住心头的抑郁,行礼道:“谢皇帝陛下。”
锦瑜眸色微动,上前几步,叩拜道:“父皇,儿媳能不能不要赏赐,提个要求?”
“放肆,皇上的赏赐你也敢违逆不接?”那盛世尧的母妃——贤妃看锦瑜大出风头,艳压群芳早就气闷难当了,这下捉着锦瑜的短处,岂会放过?
皇帝就该治她个出言不逊,犯上作乱的罪责才好。
可皇帝看锦瑜俏脸粉嫩,如新桃初绽,那叫一个心猿意马,他摆摆手,“但说无妨。”
锦瑜微微一笑,“父皇刚才赏赐儿媳的已经够多了,儿媳还怕赏赐太多,搬不回去呢,儿媳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要什么,这个赏赐可否欠着,等儿媳想到了,再行讨要?”
她半嗔半恼的语气,皇帝真是恨不得心肝都掏于她,红颜祸水,他原本还说锦瑜会毁了盛世欢,看来先被毁的是他才对。
“既然如此,就依妤儿所言。”
皇帝的目光又瞥向一旁的栖霞公主,“不知公主可想到什么想到的?”
栖霞摇摇头,“皇帝陛下不怪罪栖霞年幼无知,行事鲁莽就好了。”
“年轻气盛,难免的。”皇帝看来心情真的是好的很啊!
锦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盛世欢压低的声音明显很恼怒,“你为何要像父皇提出那个请求?”
锦瑜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孤立无援,既没有人关心,势必就要为自己找一座靠山。”
倘若盛世欢日后仍要杀她,她便向皇帝求一道免死圣旨,即便老皇帝驾崩了,这盛世欢登基也不会不顾先皇遗诏吧!
“很好。”盛世欢忍着要掐死她的冲动,“回府本王再收拾你。”
锦瑜撇撇嘴,上酷刑吗?他总不至于将她弄死,她才刚出风头,转眼就死了,皇帝那也不好交待吧!
……
宴罢,众人都神思疲乏,继皇帝和太后相继离去后,各大臣亲眷也纷纷散开,乘了自己的车轿回去。
盛世欢扯着锦瑜的胳膊,几乎是强硬将她拖走的,而从锦瑜再次回到宴会,他便再没看过云水心一眼,有过须枝沫节的交流。
他的神经全被锦瑜的一颦一笑牵引着,今日,他仿佛重新认识她,仿佛之前的她都不是她。
云水心默默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慢慢踱回自己的寝殿,却不自觉抱紧了双臂。
回想起她刚才还和太后说晚些去她宫里伺候她,夜有些凉,她回去添件衣裳,其实都是借口。
她以为盛世欢会留下,会来找她,和她说说话,宴会人多嘴杂,他们都没能找到机会。
她以为他也和她一样期盼着宴会结束,他眼眸的躁戾她没有错过,她以为他是在为她,就算他的王妃再惊才绝绝,耀眼夺目,他也不屑一顾,可是他竟然直接拉着他的王妃便走了。
第一次,他为别的女人冷落她。
身上的确是有些凉了,她更抱紧了手臂,可是那如秋波含情的眸里却是第一次浮现嫉恨。
从前她不从有过的情绪,今日,她终于有了。
……
盛世欢扯着锦瑜出了皇宫,刚要上马车,却有人拦住了他们。
盛世欢下意识将锦瑜护在身后,眸光少见的冷戾与阴沉,“你想做什么?”
栖霞苦笑一声,他竟然这般维护她,他在宴会那个冷淡模样,她原以为他不爱他的王妃的。
“我没有恶意,不知嘉王可否容许栖霞和嘉王妃说几句话?”
盛世欢眸光警惕,正要拒绝,锦瑜正为盛世欢揪得她手臂都疼痛而恼怒,当即就掰开挡住她视线的精壮胳膊,“让她说。”
“谢谢。”栖霞原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锦瑜会同意。
盛世欢一个大男人不好再横加阻拦,失了风度,便冷冷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栖霞嘴角苦涩更甚,即便他如此冷酷无情,她竟还是爱他。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了,输得一败涂地。
两个人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绿柳拂荫,锦瑜伸手微微撩开眼前的柳枝,平静道:“说吧,你找我所谓何事?”
“我是来想你道歉的。”栖霞微微吸了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以她高傲的性子也很艰难。
锦瑜转过身,直视她,“你不是应该痛恨我吗?”
栖霞苦笑一声,“是该,只可惜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倒也无怨了。”
锦瑜见她神色愁苦,不似说谎,她略一沉吟:“你来除了道歉恐怕还有别的事吧!”
栖霞神色微僵,尔后更是愁苦,面色颓然,“嘉王妃快人快语,也实在聪慧。”
她竟这样轻易洞悉她的意图。
锦瑜拂拂袖,“我只是不相信有人会做没有必要之事,倘若你今天只为道歉而来,根本没必要,我不能对你怎样,反平白降低了你公主尊贵的身份。”
“尊贵?”栖霞喃喃自语,嗤笑一句,“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被人牵制,倒不如寻常百姓干净自在些。”
这话倒还有几分意思,和锦瑜志趣相投。
“你想让我给你指一条明路?”锦瑜轻描淡写地问,早就栖霞提出和她比试,她就看出来了,这不过是一个可怜女子不甘被人摆弄命运的最后挣扎,只可惜她挑错了人下手。
若是别的皇子,她没准还可以战胜,偏偏……
“嘉王妃果然慧质兰心。”栖霞赞叹一句,她今日会输实在是情有可原,碰上这样强劲的对手,她似乎比她自己还要明澈她所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