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冬儿将竹翁放在被帷帘遮掩的墙根就走出去了。
这时盛世欢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大院门口台阶处。
那条花蛇被香气刺激,骚动不已,很快就从瓮口爬了出来。
“嘶嘶”吐着舌信子的声音让人脊背发寒,背上仿佛就爬上了一只毒蛇,幽绿的眼,冰冷的体温,滑腻的皮肤。
云水心端坐不动,将那块手帕攥在手里,眼睛并不去看向那条毒蛇。
在她看来,最可怕的不是毒蛇,致命的是心上人不再爱自己,那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她也在赌,赌盛世欢会不会舍命救她。
陷入情网的女人就是这么可笑,一遍又一遍试探着,试探着心上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即便答案是否认的,她们也乐此不彼。
那只花蛇软绵绵的身体在地上一路游走,越来越逼近云水心。
眼角余光,她都看见了,当然她也看到了出现在门外的盛世欢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到底会不会豁出去救她,还是会犹豫?
花蛇已经攀爬到她的手臂上,缠住她的那种冰冷的触感,她的心底莫名颤抖了一下,原来她还是害怕的。
盛世欢耳聪目明,眼尖地看到了那条缠绕在云水心手臂上的花蛇,而她还一无所知。
“小心!”她看见她爱的男人脸色扭曲,声音近似狂暴的急促。
她笑,终于有一次他也会因为她失控了吗?
那条花蛇对人的感情可没什么反应,它被香气吸引而来,本来一路攀爬,盛世欢的声音反而惊吓到它。
它受了惊,便是要咬人泄愤的。
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那可怖的獠牙,他张口就要咬下去,一只大手却疾速探来,抓住它的尾巴。
花蛇被激怒,反口就是冲那只有力的大手咬去。
盛世欢被蛰了一下,眉头深皱,一声闷哼,紧接着猛地一甩,便将那花蛇摔在了墙上。
粉身碎骨,血沫横飞,花蛇的身体软绵绵摔在地上,尾巴却还摇晃着。
“世欢,你受伤了。”云水心迭声叫唤,立刻将手中手帕摁在他流血的手背上。
眼里并存着心疼和惊喜,她赌对了,他肯为她豁出性命,没有一刻迟疑。
这样的他还敢说他不是爱着她的吗?
盛世欢拿开她的手,“没有大碍,你忘记了我百毒不侵吗?”
不管他中了什么可怕的毒,那体内的毒素都会被蛊虫给吞噬掉。
云水心一怔,她倒忘了。
所以他才奋不顾身吗?脸上浮现些许失望,“我为你上点药吧,也是很疼的。”
盛世欢的目光掠向窗台,窗户洞开,这绵绵酷暑,蛇虫出没,倒也是正常的事。
他走到窗边,关了窗,叮嘱道:“以后当心些,若本王不在你的身边,就糟糕了。”
云水心依赖的口气说,“那就留在我的身边啊!”
她见盛世欢不语,话锋一转,“快点上药吧,又在流血了。”
她又用那块染血的手帕去捂他的伤口。
盛世欢也没在意,看着她找出治疗蛇虫咬伤的伤药,又为他上了药。
“晚些时候,我让谢楠在周围撒点雄黄粉。”
“嗯。”云水心哽咽地应了。
他为她受伤,她虽然会觉得很幸福,却很愧疚。
要不是把柄攥在盛世凌手里,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受伤。
“你伤了手不方便,要吃什么,我给你夹,喂你吃。”
“不用了,”盛世欢拒绝道:“我没什么食欲,只是来陪你吃饭。”
云水心甜蜜蜜道:“世欢,我们以后会很幸福,对吧!”
盛世欢一怔,竟有些犹豫,他想起了锦瑜,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心脏扯痛,他兴致缺缺道:“现在我恐怕不能陪你了,有些困,大概是被蛇咬了的缘故。”
云水心声音顿时紧张起来,“要不要请宫中太医来看看。”
“不必,或许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待在这里。
“既然如此,让冬儿给你掌灯吧!”
“不必。”盛世欢冷淡地丢下两个字,人已经朝外走去。
冬儿走进来,拍着胸脯道:“小姐,刚才快将奴婢吓死了,幸好殿下眼疾手快。”
她偷笑道:“现在小姐达成所愿,是不是很开心?”
云水心冷下脸,“或许他的确愿意为了我去死,可是他却并不见得深爱我。”
若是喜欢一个人,应当是时时刻刻想要黏在一起的,他看她的目光,那种眼神,也没有那种痴恋。
他虽然很关心她,可是她在他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痴念,她才发现不一样之处。
丫鬟忧心道:“小姐怎么会这样想呢?殿下奋不顾身,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或许那条花蛇的确伤害到了殿下,让殿下……”
“不必说了。”云水心冷冷打断她,她不想再听这样的劝慰的话,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只会更伤心。
“你将东西送去给裕王吧!”她的目光定在那染血的手帕上,“将手帕在水中浸湿,效果应该是一样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盛世凌要盛世欢的鲜血做什么,但只要不伤害到他的性命,她也只能照做。
“是,小姐。”冬儿将桌上的手帕拿起来,收进衣袖中。
心中叹息道:“其实她也很聪明,只是少了一些际遇和运气罢了。”
或者性格决定命运。
她暗暗走了出去,冬儿也是知道这王府有盛世凌的眼线的,她只消将东西给眼线,他自会想方设法送出去。
不是还听说主子成日里给锦妤送礼物吗?
云水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重重阖上眼,发生这么多事,她岂会不知道她身边忠心耿耿的丫头绝非等闲之辈。
只是可恨那晚她太掉以轻心,竟然没有察觉,被她蛊惑了。
可现在,即便是发现了,也晚了,她若赶她走,便一个忠心的丫头也没了。
胸中那样恨,连她身边的丫头都要背叛她,最忠心的也不是她。
……
翌日。
盛世凌满脸疲惫地从炼丹坊走出来,花费了一夜,他才炼出他想要的丹药,一种可以让锦瑜停止爱盛世欢的药,掺了断肠草还有盛世欢鲜血的蚀心丹。
此生此世,她都不会再爱他。
修长的手指捻着这枚可怕的药丸,他俊朗的脸上浮现阴鸷的笑容,“本王大费周章为你做这么多,若你还不喜欢上本王,本王便只有毁了你了。”
“来人。”
“王爷。”立刻有手下走进来,垂手行礼道。
盛世凌冷声道:“通知那个人,今夜不必送礼物了,让他想办法让锦妤知道,本王明日辰时约她在天香楼见面。”
“理由呢?”
盛世凌闪了一下眸,“就说关乎盛世欢的性命。”
手下人语气沉缓道:“可锦小姐似乎在禁足,万一出不来?”
“不会。”盛世凌斩钉截铁地说。
他相信以锦瑜的聪明,只要她想要,绝对可以出王府,只是她愿不愿意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心情矛盾着,既希望她出来,又不想看到她为盛世欢涉险,她这样,只会让他更加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