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团
周三下午三点多钟,柳闻莺正带着市电视台专题部的摄像记者,在市长鲁国庭的办公室里架着坐机拍栏目采访的同期声。
盖三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还没开机,她于是向柳闻莺说:“柳主任,对不起,我先打个岔给鲁市长汇报个事,顶多耽误个三五分钟。”
柳闻莺笑笑说:“不碍事,不碍事。”
盖三县长话短说,把星期天探洞和东方集团准备投资与三县垴村委合作综合开发八圣山的事作了简要汇报。鲁市长一听高兴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着哇!这是天大的好事嘛!东方假日酒店投入使用,再有八圣山地上地下一揽子开发,这叫循环经济、配套开发,肯定会成为夏河一大经济亮点。行啊,盖老板,你这谋划发展每一步都踩到了鼓点上。前景不可限量,这样吧,柳主任,星期天你带上摄像记者,我也去,咱们一块都参加探洞。”
柳闻莺立刻雀跃非常,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让人听了眉开耳顺。“那实在太好喽,正想进山看红叶去呢。”
盖三县没有想到鲁市长这个家住省城的外籍干部对八圣山开发还这样上心,自然又是一百个心花怒放。连声道谢,喜滋滋地告辞出来。
周六下午,盖三县到省地理研究所把高工孟凡接来,安排在东方假日酒店住下。三县垴村支书乔峻山专门打来电话问候孟工,同时告诉盖三县墨玉集团李总安排的机电工已把发电机组和送风机安装好了。
盖三县听了,高兴得等不及再拨电话,就用孟工的手机给他回话:“二哥,这回咱们的一揽子开发是一顺百顺。大哥明天也回去,鲁市长、报社、电视台、旅游局等有关领导和市直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去参加探洞。你一定要把李总派去的人员吃住都安排好。我是给人家讲咱东方集团负责费用的,李总一口堵死不让提费用的事,还大包大揽说地上地下供电照明、清障用工他们负责到底。真是打着灯笼难找这么好的合作伙伴。”
“就是,就是。”乔峻山一边说话一边挺着脖颈直往上扬,似乎想把弓背挺直。“李总比咱们想得还周到,已经在圣贤洞口搭起了工棚。借你红梅老板的人气,咱三县垴的福气来了,两气合一,必成大气。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乔峻山这个支书主任颇善言词,不仅阴阳五行、风水看相粗知大略,而且佛道两家全信。盖三县很高兴有二哥这样的本土干部合作开发,他会让你省却许多不必要的烦忧。
都知道进山的路况不好,星期天一大早,市委、市政府各派出一辆依维柯在东方假日酒店门前会齐。墨玉集团李总带着他的悍马与盖三县和旅游局长张帅在前开路,三辆车就径直奔八圣山去了。
市委书记和市长出动,办公厅的秘书自然就要跟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县以上领导一出来,身边就总有一个提包和端水杯子的秘书。这种配置似乎未见经传和明文规定,可几乎到处都是这样。当然给领导的工作和饮食起居提供了许多方便,然则方便之中也有不便,领导有想背人的事就多了两只见证的眼。这就是世事有一利必有一弊所使然。够级别的领导出行带秘书是极为正常的,不带秘书的出行似乎就不太正常了。不知普京亲自开飞机去视察时带秘书了没有?反正现在的官场秘书本身已经有了严明的级别,而给领导配备的秘书自然也因位置而异,就有了许多方面的素质要求。秘书的前头冠似“秘”字,就是说领导的许多事情不应该让人知道或不愿意让人知道,需要有一个书记员代为“秘”控一下。这大约就是秘书这一官讳的由来吧。
这次进山考察旅游观光占用的是星期天,既无工作压力,也没有私密性。秘书们就都显得极为轻松和悠闲。
汽车沿着夏河北岸山脚下的公路疾奔进山了。
范大源坐在乔峻岭的秘书梁浩身后,迎面窗口吹来川谷间像冰镇过来一样的晨风,不禁脱口吟道:“傍水十里寒,一番洗清秋。”
“好诗,佳句。”梁秘书回首问道,“范总编,这是哪位名家的警句?”
范大源笑道:“一番洗清秋肯定是千古名句,这傍水十里寒是风娘娘从车窗外送进来的。这山里的风不是明显比市区清凉许多、新鲜许多吗?”
梁秘书若有所思道:“噢,对,对,要不现在的人们一有空闲就想寄情山水,实在益处极多。”
“是噢。天然氧吧,益处极多!”乔峻岭书记随声自语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诗恐怕是早就写出了人生的最高境界呢。”
一听乔书记开言,范大源腹不存米的毛病就又犯了,迫不及待地说:“乔书记,这是我们这些文人墨客所追求的境界。你们政治家应该崇尚‘气吞万里如虎’呀!”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因时而异吧。”乔峻岭很大度地笑笑。他知道范大源恃才傲物,因为得不到提拔重用对管干部的领导意见很大。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论学识水平和业务能力范大源早就应该提拔,至少比现在报社的几个副总都明显见强,然而几次研究干部,几个市委、市政府领导都对范大源非议有加,而业绩平平者却多溢美之词。他正在琢磨这种现象如何纠正,范大源这种不拍马屁而偏去敲马蹄子的犟驴性格,让他想起古今官场上许多此类干部的不顺际遇。
“悍马”先在三县垴村头戏台前转圈掉头,后边两辆依维柯也就紧跟着转圈停下。乔峻山早已在戏台前躬身迎候。柳闻莺、摄像记者和几个年轻秘书一下车都转遭先看山景,俱都同声齐呼盛赞这山村的秋景:“真是太美了!”久居城市,在钢筋水泥框格里生存太久了的人们,一进入这山川美景的怀抱,就像是鱼归大海、鸟出樊笼了。应该说,这种感觉最浓重的就是乔峻岭了。他真是有许多年没有回三县垴了。盖三县毕竟还是一年中要回来几次的。
盖三县把鲁市长介绍给乔峻山。乔峻山握着鲁市长的手激动得连连颤抖:“太认识了,早就在电视上相熟。凡有鲁市长讲话的文件,我都要至少看三遍。欢迎鲁市长光临三县垴指导工作,市长亲自视察,山区开发就胜利在望了。”
鲁市长只知道乔书记是这一带人,并不知道和峻山是哥儿俩,就说:“市委乔书记也来了,你们应该早就认识吧?”
众人一听都笑了。谁也想不到乔峻山却说:“认识不认识都一样,他是我大哥,早就把家在哪儿都忘了。”
乔峻岭心里说:又是一头犟驴。但面子上还要把事做圆满,就向鲁市长说:“国庭同志啊,这是我二弟峻山,山村的干部一干几十年是很不容易。早就对市里山区开发力度不够很有意见了。我们家这一带是革命老区,特别是抗战时期,干部群众贡献很大,牺牲也很大。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喊资金紧张,确实是扶持力度不够。这个我有责任,今天回来看看就是想如何尽快弥补一下历史欠账。首先是要解决好交通问题,这八圣山往西过飞狐岭出省界,通宁西的公路改造,争取搭上国道复线规划设计的快车。资金和上边的事政府去办,下边老百姓的事峻山他们去办。”
“行,行,一点点问题也没有。”鲁市长拍着峻山的肩膀,又是鼓励又是打趣地说,“乔主任放心,书记表态了,一切跑腿的事由我们去办。政府决不会再让老百姓勒紧腰带闹革命了。不过大家都跟乔书记回故乡来了,您怎么也得领大家到夏河太阳升起的地方瞻仰一番呀!”
乔峻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尽顾说话,还没来及请大家到家里喝口水。走,这就都去吧?”
乔峻岭急忙制止说:“陈年老宅破瓦寒舍,都几十年没住人了。先办正事吧!”。盖三县听了就说:“具体的探洞工作步骤都听李总安排。”
墨玉集团总裁李铁柱干了一辈子煤矿,职业的习惯让他特别精细又周到,他已经向在山上洞口的机电班长从手机上了解了进展情况,便就建议说:“圣贤洞的发电机组和送风机都安装好了,需要两个多小时通风布线和照明。这种陈年枯洞几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今天这么多领导要探洞,就和下矿井的盲巷一样,须要先防范有害气体。”
“对,对,非常有道理,这是必须采取的防范措施。”省地理研究所的高工孟凡非常赞同李总的建议,并且打开他随身的笔记本电脑,调出模拟图说,“这八圣山的地下水系我曾初步勘探和多次研究过,南边圣贤洞口海拔标高较高,就像老百姓俗话说的是龙王爷的耳朵眼,主洞口就是中心水系出口,位置在北边的水腰洼。大家可以兵分两路,领导们就近可先看水腰洼夏河源头,留下充裕的时间,让李总的部队处置防范了有害气体再探洞,以确保安全。”
“行,行,非常好的主意。就按两位专家的意见办。”乔书记、鲁市长、盖三县、乔峻山都非常满意李总、孟工的建议。大家即刻分头行动。
女人泉
李总上了“悍马”,带两个人到圣贤洞口督导通风布线的探洞准备工作去了。
这边一行人翻过望京台、穿过桑树沟,径奔水腰洼去看夏河源头的水情。走过桑树沟的时候,盖三县下意识地看了乔峻岭一眼,他的眼神似乎也在寻找那块曾经激情燃烧的地方。
对于女人来说,献出处女红的地方自然是刻骨铭心的;对男人来说,性行为的启蒙之地也绝难忘怀。眼神的寻觅让俩人感觉到了共同的失望。二十多年以前的“农业学大寨”运动早已让桑树沟面貌全非;这几年的退耕还林方才初见端倪。曾经激情燃烧的地方只能估摸个大概的方位,准确的位置永远也不会找到了。
只有切肤的感觉是能够找到的。
穿过桑树沟,过了龙须岭,就是水腰洼了。顾名思义就地取真,龙须岭就是山崖峭壁下延伸出来状似龙须的细长山脊梁,两道“龙须”从龙嘴一样峭拔突兀的弯月形崖坎下呈八字形向北伸展,中间环出几公顷大一片水丰林茂的洼地,这就是水腰洼的全貌了。
水腰洼向北是开阔的川谷,万千溪流追逐汇集而成,夏河源流由此向北而东,蜿蜒流淌。水腰洼向南三面的峭壁都是七八十米高低错落的石崖,崖峰剑戟林立,一围二十多里扇形环绕,崖坎上巨石嶙峋,恰似一个巨大的龙头昂首振鳞。
山势昂扬有致,水汽蒙蒙生雾。太阳从东边的山坳里伸出脸来,把水腰洼的山峰、树林、溪流、水草都镀上了一层白金黄。
这时候的光线正好,深秋的景色也正美,空气又新鲜得如同滤过一样沁人肺腑。电视台的摄像记者、拿着相机的范大源和柳闻莺都争先恐后地抢拍这绝佳的太行秋景。
出于专业的习惯,孟工主动给大家介绍说:“这八圣山一带是太行山中较为典型的喀斯特岩溶地貌。由于亿万年前的造山运动,太行山的隆起使这一带形成了大断层和大裂隙,同时就形成了天然的大溶洞。夏河市西部山区的煤炭、硅铝、铁矿等矿产资源都是在地壳变动中生成的先天财富。”
“是呀,孟工,这天工开物,自然造化,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地域经济的发展潜力。用不了很久,水资源也将是我们最宝贵的资源财富。”乔书记望着远处山岩滴答着的水滴和千万年泉涌留下的印痕,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听乔书记这么一说,大家也都不免有些忧心这生命之源短缺的肃然。
乔峻山佝偻着伤背,斜扬着脸向大家介绍说:“九六年暴雨成灾特大洪涝,这八圣山周围已经干涸多年的九个泉眼都出水了。祖辈传说我们这里是九龙探海之地,看来很有道理。”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正南方向的龙头大崖坎一指说,“听老辈人说咸丰三年发大水,这一溜大石坎中水瀑最旺的时候,有十几个泉眼出水,最西边的一个叫圣母泉,最东边的一个叫皇姑泉,中间最大的一个叫女人泉。至今没有彻底干涸的,只有现在大家能看到还在滴水的女人泉了。”
大家都循着乔峻山的手势望去。范大源、柳闻莺和摄像记者也都把镜头焦距一齐调到最近。范大源的长焦镜头看得最清楚,紧按快门连着拍了几张。拍够了才说:“真是名不虚传呀!这女人泉历代州府县志多有记载。‘女人泉下水腰洼,水丰林密生鱼虾,但盼龙庭多行雨,五谷丰登润万家。’这首诗就是明代一位李姓秀才到此一游时即兴而赋。”
孟工说道:“范总编讲的是文学传承,情景交融,很有兴味。从泾流和水系的地质分布来看,八圣山正处在三省水系的泾流带上,在干旱缺水的北方山区来看,八圣山一带地下水资源的蕴藏量还是相当丰富的。”
“这就非常难得。”鲁市长以手加额,庆幸万分地说,“这是天公地母为我们夏河人民赐福啊。不仅是对旅游开发,工农商各业哪个又离得了水啊。”
说话间,在不觉中大家已经走过了一片猿臂互伸的落叶松林和又一片白桦树林。阳光透过林间的空隙洒下条条缕缕的金线,让铺在地上的落叶也变成了色彩斑斓的金绒毯。
虽然并没有看到喷涌的泉流,可让人感觉到叮咚的泉响已经隐隐在耳。水腰洼升腾着白雾水汽的沼泽就在眼前了。水洼边沿倒伏的水草上,覆盖着一层踩上去软绵绵、颤悠悠的树叶。再走两步,鞋底开始发黏,定睛细看,脚印所到之处都汪成了一个个水的印模儿。
柳闻莺急于找到喷涌的泉眼拍照,不提防右脚踩陷一个大仄歪,脖子上的相机几乎落地浸水。多亏鲁市长手疾眼快,俯身伸臂拉住,柳闻莺才得以借力拔鞋出泥。
范大源在后面赶上来抢拍了一张,一边就取笑说:“还没想到在这大星期天拍到了英雄救美。”
乔书记随即叮嘱说:“大家都要脚底留心,节省体力噢!今天上午是上山野营拉练,下午可还要入洞探险。重头戏在后边呢。”
有了柳闻莺的前车之鉴,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绕边而行,尽量不再湿鞋沾泥。又绕了一公里多的样子,但见喷雾的水汽越来越大,只是无法近前,只能以这水团雾气为背景拍照摄像了。
孟工拿出了水系图用罗盘仪核定了一下方位,向乔书记和鲁市长介绍说:“有据可查、有史可考的水文资料我都基本掌握。我们眼前水腰洼的这团水汽白雾就是夏河源头的中心泉眼了。当然周围还有大小几百乃至上千个大小不等的泉眼。在历史上的丰水期,我们背后这二十多里的月芽弯状的龙口崖壁上,还有许多泉眼形成过壮观的瀑布。峻山支书说的这泉那泉,老百姓的口传也是有历史依据的。据估算,夏河历史上的最大流量在四千至五千之间,如果加上汛期山洪暴发就会更大。我说的是常规流量。这从考察夏河河床的季节水位标痕可以印证。从历史上重大战事考证,如果没有这些常规流量,那韩信在百里之外的背水为阵岂不就形同虚设?”
“对呀!非常正确。”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赞同孟工的论断。
“可惜的是现在只有几十个流量了。”鲁市长痛惜非常且又若有所思。
乔书记说:“近百年来,水量锐减。要不我们这八圣山一带和夏河两岸,可就是太行水乡、鱼帆桨影啦!”
“对啰!这就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孟工解释说,“正因为大山腹中这几十年以来水的存量锐减,这就给我们找到巨型的溶洞提供了先机。各位领导、各位朋友都尽可放心,我们下午的探洞定然会有惊世骇俗的发现。”
盖三县说:“但愿如此,那真就是谢天、谢地、谢三皇了。”
孟工和乔峻山领着书记、市长、记者一行十几人,从水腰洼又转到龙口崖的大石坎下,逐一看着一溜几百米长被水瀑冲刷出足有十余米深浅不等的岩坑滩,都确信不疑孟工关于瀑布和溶洞的水文地质学说是经过科学论证的。
从龙口崖下转回来的时候,鲁市长毕竟年轻,走得很快。柳闻莺几乎是一溜碎步小跑才跟了上来。和鲁市长快要并肩的时候,她才说:“感谢领导在关键时刻拉兄弟一把。”
“说什么呢?”鲁市长不以为然,圆润的胖脸掠过一丝欢欣,“路见危难,该出手时就出手嘛!”
“那我得好好答谢一下领导仗义出手,请市长吃顿饭喝壶酒。”
“酒就免了。现在光是工作上的正常应酬,已经就喝得快找不着北了。吃点家常便饭,喝碗米粥让胃口休闲悠哉一下,倒可以考虑。”
“那就一言为定!”柳闻莺一脸惊喜,没想到鲁市长一点架子都没有,随即就补充说,“三米两豆七枣八莲子熬稀粥,正是我家祖传强项,比市场上买的八宝粥口感要好得多了去呢。等领导时间上方便了通个话。我就住政府大院后边的府南小区八号楼。”
“是吗?”鲁市长这才当起真来。
孟工和乔峻岭、乔峻山哥儿俩一边走一边说着下午探洞的安排布置事项走在了鲁市长和柳闻莺的后边。范大源一边给盖三县回放拍下的照片一边介绍着落在了最后。范大源把长焦镜头拍着滴水的女人泉口调近放大了给盖三县看:“朵妹,你看这泉口像啥?”
“像啥?不就是女人泉吗!”
“嘿,你仔细看,再仔细想一想女人身上会滴水的地方,就知道这老辈人取下这女人泉的名子,真叫妙不可言了。”
范大源这么一说,盖三县就又仔细看了一番,进而失声惊叹:“这就太稀奇了。这盘古开天,山川水瀑还要以性别相像吗?”
“要不说呢,不是这般相像,怎么好意思让朵妹看呢。还有更稀奇的,一股脑让你饱个眼福。”范大源说着又把长焦镜头对准了夏河川口一座孤伶挺立山柱一样的奇峰。
范大源把长焦镜头调焦到最近,连拍了两张,又在视屏监视窗里回放给盖三县看。“你看,这就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来山里玩的女士还在这山柱峰下拍照留念。置身近处根本看不出也感觉不到什么。这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山柱峰原来老百姓土话叫男gen峰,后来地名普查时为了含蓄雅气一点才改称挺秀峰。这和女人泉遥遥相对,这左右两道名叫龙须岭的山脊换个坐北朝南的角度来拍,就更像是两条罗圈腿,中间的水腰洼汪着一湖水。这叫天地造化、阴阳契合,谁能给说得清楚明白呢?”
盖三县看了,不禁在心里说:“像,实在是太像了。”继而,那似乎久已干涸曾经一说就滴水的地方忽然就湿润起来,而且像有无数条小虫子蠕动般奇痒难耐。不由便说:“范哥,这到底是像了才看,还是看了才像呢?”
“这你就不懂喽!正因为像了才让你看,看了加上自身的感受就更像。在艺术创作思维上这叫三维空间,或再造想象。啥样?感觉如何?”
盖三县似乎感觉到范大源在有意捉弄自己,便伸手在他肩上猛击一掌:“这文人墨客谁都像你这样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