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病房里亮了许多。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和一部手机,窗台上有几个盆栽。
那女孩原本躺在床上,此时费力地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透明的日光落在女孩的脸上,她白色的皮肤像是变得透明。
周姜茗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重病的女孩会有着这样一双眼睛,温柔、恬静、带着光泽与笑意,就像在冬夜里遇见了春天。
“你好,我叫乔雅。”
周姜茗回以微笑,“我叫周姜茗。”
“坐吧。”乔雅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周姜茗坐下,两个忽然沉默起来。
大约一分钟,乔雅说话了:“昨天晚上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周姜茗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谢谢。”
乔雅说了两遍,周姜茗连忙摆手,说:“这没什么……不需要谢我,更何况,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愿意,做我这个活不了几天的人的朋友吗?”乔雅笑着,可周姜茗却从中看见了几分苦涩。
周姜茗用坚定的语气说:“当然愿意!”
乔雅靠在床头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周姜茗十指交叉,双手握在一起,点头说:“愿意。”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周姜茗听了一个故事,一个听完后让人难以忘怀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乔雅和陈烯。
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出生到一起上幼儿园,一起入初中,一起进高中,将来还梦想着一起上大学。
小学的时候,陈烯因为一头火红的头发,被同学当成异类,没有人愿意和他玩,除了跟屁虫似得乔雅。
陈烯和乔雅是邻居,每次陈烯被张惠安逼着练武的时候,乔雅都抱着作业在一旁写,写完后就给陈烯加油,而每次陈烯都特别不愿意她这时候到他家,因为他练武的时候像条狗似得被张惠安狠狠欺负,特别狼狈。
两个人就这样,天真烂漫,两小无猜。那个年纪原本是无忧无虑的,但乔家突然传来噩耗,乔雅的妈妈去世了。
后来,某天乔家人在一起说话,刚巧被藏在衣柜里玩耍的陈烯和乔雅听见了。
乔雅的妈妈是得了艾滋病死的,所以乔雅很有可能得艾滋病。
那个时候两人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艾滋病是什么,有多么可怕。陈烯只知道,乔雅的妈妈是因为艾滋病死的,那么乔雅今后也会死去,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乔雅,就特别伤心。
几个月后,乔家的人都离开了,只留下乔雅和一个在乔家工作了几乎半辈子的保姆。那保姆比乔家人有情有义的多了,乔家人害怕艾滋病而狠心抛弃乔雅,她是从小就给乔雅做饭的人,看着小姑娘慢慢长大,她怎么舍得离开。
乔家人走的那天给乔雅买了好多好多糖果,各种各样的堆满了长方形餐桌,他们说,他们要走了,让她乖乖的在家和林姨生活。
乔雅很乖,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抿着嘴唇点点头。
汽车开动了,声音越来越远,乔雅坐在糖果中间,忍着不肯流泪,不肯像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娃娃一样大哭大闹。
可当时被抛弃的乔雅,也仅仅只有十岁而已。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没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只有一大堆可口的糖果和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
她哭了再也没有人来哄,所以她不愿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