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承受着两人的体重有点勉强，周姜茗半个身体挨着地面，另一半身体悬在半空。

    有雪落在她的脸上，她咬紧牙根，手臂像被撕裂般难受，但她知道她不能松手，一旦松手，姬尽研就会掉下去。

    那下面那么黑，谁知道有多高呢！

    姬尽研两只手都抓住她的胳膊，气息不稳地问：“能拉动我吗？”

    周姜茗因为用力脸涨得通红，她从嘴里艰难的吐出来一句话，“你抓紧我的胳膊，我试试！”

    姬尽研点头，说：“好！”

    周姜茗尝试把姬尽研往上提，但她的力气太小，只拉了一小截距离便不行了。她大口喘气，颤抖着嗓音说：“不行，我拉不动你……”

    就在此时，小树要罢工似的咔吧一声，断了半截。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尤为清晰，周姜茗不敢再用力了，她往下看去，只见姬尽研仰望着她，面容看不太清。

    从来都是她仰望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让他仰望她。

    这一刻，周姜茗有点绝望了，她觉得她真的没有力气了，如果就这样松手，两个人掉下去，是生是死就要听天由命了。

    周姜茗感觉自己要哭了，她忽然想起这一路上姬尽研对她的关照，她不能就这样轻易放手，她死了不要紧，可是她就是不愿意他死去，哪怕活着是如此艰辛。

    握着她右手的姬尽研忽然松开一只手，周姜茗心中一惊，大喊：“姬尽研！你要干什么！不要吓我！”

    姬尽研垂着头，大雪覆盖了他的黑发，他的嘴角扯出一丝轻轻的微笑，语气平静地说：“周姜茗，松手吧！”

    周姜茗心脏狂跳起来，她想也没想就用力吼他，“想都别想！我不会松手的！”

    “你……”姬尽研忽然沉默了。

    小树越来越弯，两个人往下滑了一点，就在这时，姬尽研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无比勇敢的决定。

    他要周姜茗活着。

    姬尽研放松了手上的力量，黑黑的眼睛里满是平静与周姜茗的身影。

    周姜茗知道他要松手了，她鼻腔一酸，连忙说：“别松啊！别松！”

    那一次为了夺乔雅的十字绣，周姜茗右手受损，再也无法提重物。相当于半个残废，直到现在她的手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丑陋无比的伤疤。

    而现在，姬尽研不去抓周姜茗的手，她第一次因为右手而觉得愤怒与无力。

    “姬尽研，我求求你抓住我的手，我右手受伤了，拉不住你！”周姜茗无法抑制的落下泪来。

    姬尽研知道，小树现在能勉强撑住周姜茗一个人，那么一个人活总比两个人死要好太多了。

    他的手从周姜茗手里滑下去的时候，她终于哭出声音来。

    姬尽研掉下去之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脸庞刻在回忆里似的。

    雪依旧下，冷风依旧肆虐着脸庞，周姜茗躺在雪地里，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然后右手狠狠的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积雪上，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又砸进灌木丛里。

    尖锐的树枝划破手指与掌心，她弯着腰，大口喘气，仿佛要窒息似的。

    眼泪一颗一颗落在积雪上，瞬间融了雪。

    姬尽研！姬尽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