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站在门口,病号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的脸被纱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偏偏他只半眯着眼睛,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谁。
他奇怪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往里轻轻看了一眼,似乎松了一口气。
后来护士把他带走了,临走之前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最后什么都没做,顺从地跟着护士。
他们都认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跑了过来,只有周姜茗觉得不是,她想透过那双眼睛看清他的脸,但是胸腔隐隐作痛,她还没来得及认真看那人,他就已经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让其余人在意,周姜茗也只当他是走错门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姜茗肋骨断了,躺在床上的时间更长,长到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快长出蘑菇来。
在修养期间,一直都是李秀之照顾着她,她很感激,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她的感激。
渴望了这么多年的母爱似乎现在得到了,周姜茗有时趁着李秀之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看她几眼。从最初的心存芥蒂,到现在的犹如母女,如果不是那次误入了黑砖窑,那么不知道还要多久她们才可以变得像现在这样。
周姜茗也联系姬尽研,只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他没来看过她。每次她想让他来的时候,他都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辞。
说句大实话,她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但又无可奈何。
那次踩踏事件闹得挺大的,伤了十几个人,还好没有遇难的。听说那时情况危机,有一个人跳上舞台,抢过幕后人员手里的话筒,冲着拥挤的人群大喊“都不要挤”。
正是因为那个人,人群的躁动和拥挤才慢慢平静下来。
周姜茗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那天晚上人群怎么散开的,也许只有那些没有受伤的人知道。
养病期间异常无聊,于是周姜茗每天看看书,看看电视,发发呆。这样一天又一天过着,直到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一天。
她没有被省内的大学录取,而是被S市的T大录取了,虽然离家远点,但是周姜茗还是挺开心的,因为她刚好被那个她最喜欢的专业录取了。
——
夏季的炎热慢慢褪去,周姜茗的身体已经好了,她下床后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的给姬尽研打电话。
那边接通之后,周姜茗问他能不能见一面,他的声音有些闷,犹豫了片刻,说可以。
这一段时间姬尽研很奇怪,周姜茗弄不明白他是怎么了,只好先见上一面再说。
他们约定的时间在黄昏时分,这个时候的天色是最美的,也是最让人伤感的。
周姜茗坐在公车上,看夕阳渐远,看绿树飞驰而过。她忽然想起曾经那次和他坐公车,她一个不小心就把他的裤子给扯掉了。
周姜茗忍不住笑了,谁也想不到现在他们会在一起。
公车缓缓停下,刚走下车,就看见站台上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褐色光芒照在他修长的身体上。
姬尽研戴起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勾人的眼睛。周姜茗走到他面前,微笑,“怎么戴起口罩了?”
“嗯……最近感冒,怕传染给你。”姬尽研的视线不自主地移向别处。
“我还以为你让我自生自灭呢,躺医院那么久也不见你来见见我。”周姜茗扭过身体,有些不太高兴地说。
姬尽研沉默了,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无奈与忧伤,像是天边将要消散的落日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