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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信王
    方从哲走后,朱由校又想了想,觉得宫中也要对灾情做好保密。便打发小黄门给魏朝、魏忠贤二人传旨,令二人做好防范。自己却叫过孙承宗,亲口吩咐了几句,嘱托其保密。这才取过笔墨,练起字来。

    可怜朱由校,前世也是以字迹工整著称,但那是钢笔字,毛笔字却不曾练过。如今人处屋檐下,不得不拿起毛笔,如小儿学习字般,寻一字贴,从描红开始练起。也亏的大明朝野,习字者甚多,内阁选出的两位正字宫,更是其中翘楚,尤善于教习,早早的给朱由校定下章程,让朱由校依序练起。

    朱由校心中默念口决,‘横要平,竖要直……’,好不容易才写完一张字。退后一步细观,却自己摇了摇头,那字迹如小儿涂鸦,着实难看。脸色微微一红,刚想把字团成一团,却被孙承宗拦住。

    “陛下,正字先要正心意,自提笔时,就当全贯注,一气呵成,如此才能写出好字。”孙承宗说着,便提笔写了个永字,和朱由校刚才所书,确是天壤之别。“臣观陛下刚才练字,心神不定,似另有所属,心、眼、手不能合一,这字怎么能写好呢!”

    朱由校有些赧然,便羞涩一笑,“朕当时在念口决。”

    孙承宗一愣,忙道:“陛下写字前可先做揣摩,写字时却不妨忘掉口决。”又道:“这书法,又称永字八法,点为侧,如鸟之翻然侧下;横为勒,如勒马之用缰;竖为弩,需要用力;钩为趯,如同跳跃;提为策,如策马之用鞭;撇为掠,掠是拂掠之意;短撇为啄,如鸟之啄物;捺为磔,取笔锋开张之意……”

    正想再进一步细讲,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喊声,“皇兄,皇兄”。随着喊声,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便闯了进来。

    孙承宪见了男孩,忙躬身施礼,“臣孙承宗参见五皇弟殿下。”

    这个少年,正是光宗皇帝第五弟,当今皇帝亲弟,皇五弟朱由检是也。前些日子,朱由校加封光宗妃嫔,却没有加封自己的兄弟姐妹。而朱由校又年幼,只好住在宫中,交由李庄妃(东李)照顾。却不想,这朱由检见以前朝夕相处,带着自己玩耍的哥哥不见了,就找了起来。一路上,宫人们加以指点,便来到了这弘德殿……

    “免礼、免礼。”男孩挥挥手,看都不看孙承宗一眼,直接扑到朱由校身旁,笑道:“皇兄,这几日,你怎么也不找我玩了呀?让我一个人好无聊。”

    朱由校前些日子和朱由检见过面,知道这就是后来的崇祯皇帝,想起这朱由检一生勤政,却落个身死国灭,心中不由生出一阵怜惜。便笑道:“五弟,大哥如今做了官,不自在了,不能陪检儿弟玩了。五弟以后想玩,可以找那些宫人们。谁要是不听你的,哥哥就帮你教训他们。”

    朱由检忽闪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煞是好看,好奇的问道:“做官,哥哥做官了,做官好玩吗?”

    朱由校俯下身子,笑道:“做官是天下最无趣的事了,每天要早早起来,还要读好多书,写好多字,见好多人,说好多话,做错了事还要被人骂,你说有趣无趣?”

    朱由检听了,愣了半天才叹了口气,“原来做官是这么无趣的事啊!”又同情地看着朱由校,“哥哥真辛苦,要不等我长大了,替哥哥做这个官吧!”

    一言已出,大殿内的人都惊呆了,替皇上做这个位子,还当面直言,真是童言无忌啊!一时间,各种探究、怜惜、好笑的目光纷纷扫来,大殿内静悄悄的。

    孙承宗差点被呛死,他刚才口渴,便取了茶水正要饮下,却被五皇弟的这句话吓得不轻,好不容易顺过的气来,便大声喝道:“大胆,五皇弟此言太过放肆。”这句喊声好像打开了一道开关一般,大殿里充满了对朱由检的斥责声。几个莽撞的小黄门还想上前把朱由检拿下……

    朱由检毕竟才十岁,还是个无知少年,正是懵懂之时,被众人这一阵斥责,又见有人上来打自己,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朱由校只觉一阵好笑,刚才朱由检大放噱词之时,他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未来的崇祯帝,小小年纪便立下壮志,今后要做皇帝。却不想转眼之间,这个有志少年便号啕大哭起来,顿觉好笑。便喝住众人,低头劝慰起朱由检来。

    孙承宗见皇上并没有斥责朱由检,而是一味的姑息劝慰,使上道奏道:“陛下,请治五皇弟之罪,五皇弟窥窃皇位,罪该万死,陛下纵有亲弟之心,亦当交有司治罪。”

    吓的朱由检,一头扎进朱由校怀里,泣道:“皇兄,不要杀我,由检不想死。”

    朱由校怜惜的拍了拍朱由检的背,言道:“孙爱卿,由检还是个孩子。”

    “可孩子也不该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请陛下早做决断。莫要姑息养奸,使五皇弟生出非分之想……”孙承宗急道: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朱由校有些不耐烦,“朕没有其他兄弟,在朕没有儿子之前,朱由校就是大明的继承人,爱卿不要多言了。”

    孙承宗一时讶然,只好转移话题,奏道:“既如此,请皇上下旨,选聘秀女,充掖内宫。”

    朱由校原以为孙承宗会如何加以劝谏,早做好了挨骂准备。却想不到,孙承宗一个四两拨千斤,把话题转到了给自己选嫔妃上。一时有些惊讶,却随即明白过来,这是给自己釜底抽薪啊。扪心自问,纵使再怜惜朱由检,朱由校也不愿把皇位交给旁人,刚要点头答应,却想起一事,便问道:“皇考刚刚驾崩,朕就选秀女,这合适吗?”

    孙承宗见皇上口风松动,连忙奏道:“陛下选秀女,立皇后。这才是孝敬先帝,稳定国本的正事。陛下如有不便,臣可代与众人分说。”

    “如此就有劳孙爱卿了。”朱由校点点头,应允道。

    见皇上应允,孙承宗放下心来,却又奏道:“陛下,五皇弟年岁渐长,请加封爵位,令其就藩。”

    朱由校刚要答应,却想起历史上自己只坐了七年皇帝,心中不由有些犹豫。考虑再三,才折中道:“加封五皇弟朱由检为信王,暂留京师,待朕长子满十岁,方可就藩。”

    “陛下,这……”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震得孙承宗目瞪口呆。刚要劝阻,全被皇帝的有一句话给镇住了……

    “皇考在位只有一个月。”朱由校幽幽说道:“朕怕驾崩之时,皇长子尚幼,难以治理国家。那时,倒不如让五皇弟做个尧舜之君……”

    “陛下,”孙承宗大惊,只好劝道:“陛下年华正少。正是奋发图进之时,岂可出此不祥之言。”

    朱由校不愿再多说,只敷衍两句,又下了旨意,册封皇五妹朱徽妍为宁德公主、皇六妹朱徽婧为遂平公主、皇八妹朱徽媞为乐安公主,令孙承宗自去内阁传旨。自己却带着信王朱由检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