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大家不注意,解经邦悄悄的把口中的垂涎咽了回去,却发出了‘咕’的一声。吓得解经邦连忙垂头低眉,摆出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竖起耳朵,小心注意着众人反应……
乾清宫大殿之上原本静悄悄的,却被这‘咕’的一声惊动,冲散了几分凝重。几位大臣借此机会动了动姿势,避免身体太过僵硬,却又继续陷入到沉默当中……
过了良久,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安才出言打破了这片死寂。
“陛下,魏朝适才所讲,可是真的?”王安有些迟疑,只因刚才魏朝所说的事情也太过荒谬了。全国大面积受灾,灾情已经延续了三十五年?最近二十年更是大面积绝收?王安也是从内书堂出来的,多年来在内宫摸爬滚打才有此成就。对于治国理政,也丝毫不逊色于内阁诸位大学士。因此,他很明白方从哲所说情况的严重性。在这一刹那,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只管将双目盯紧皇帝的脸,希望他告诉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可是,他失望了……
“魏朝刚才所言确为实情,这都是朕命他细查宫中密档,细细总结出来的。”朱由校先肯定了魏朝所讲情况的真实性,又道:“各地灾情已到了万分危急的地步,而最严重的就是陕西……”
“啊,”听到皇上说的如此肯定,解经邦不禁失声惊呼,不料却听见身边也传来一声惊呼,解经邦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王之寀用手掩嘴,正满脸惊色……
“陛下,”解经邦却顾不得王之寀为何惊呼,而是冒着君前失仪的风险,直通通的问道:“请问陛下,陛下所言陕西灾情最重,是何缘故?”
王之寀直吓得的魂飞魄散,适才陛下所言,陕西灾情最为严重,而自己却是陕西左布政使,主管一省庶政。这,这皇上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听得解经邦发问,忙直盯盯的看着皇上,等待皇上解释……
“这是从这些灾害统计表中分析来的,”朱由校用手拍了拍御案上的一叠文件,言道:“朕让宫人把万历元年至今的各地报灾奏章统计了一遍,从其中发现,陕西灾情开始最早,发生最烦,范围最广。这些表格方爱卿和刘爱卿、韩爱卿早已看过,解爱卿和王爱卿稍后可拿去细观,但注意保密,不得泄露。”
“臣遵旨。”虽不知这些表格是何物,但解经邦已经确认,皇上所述为实,而且得到了内阁确认,想到自己家乡受灾严重,一时间有些忧心重重……
“臣遵旨。”听到皇上让自己和解经邦一起看那些表格,王之寀才发现心来。看来皇上没想着怪罪自己,王之寀想道。随即哑然失笑,自己刚被封为东阁大学士,皇上又怎么会怪罪自己呢?……一旦醒悟,王之寀就发现自己刚才名利心太重,有些进退失据。忙暗自警惕,静下心来,仔细分析皇上意图……
王安从御案之上取过表格,起初有些不解,但稍一思付,便明白过来。心中更是暗自惊叹,看来皇上身边有高人啊?……
“陛下,”王安奏道,“这表格看似简单,却暗含哲理。方寸之间,更是把一省灾情尽收其内。敢问陛下,”王安躬身施礼,“这表格是何人出的主意?”
“这是朕的主意,”朱由校暗自得意,却丝毫不为自己剽窃了后人智慧而脸红。洋洋得意的自己应承下来。“朕看那些奏章所述太过散乱,想起账薄式样,便画了此表格,让魏朝他们填写了……”
不过,也亏得朱由校胆气不壮,生怕王安及大臣起疑,便言道:“大伴最近忙于皇考陵工,一直不在朕身边,却让朕处理朝政时无所是从,才想出了这主意……”
王安本想对想出这表格的人大家赞扬,却听得是皇上所制,便改了主意。出言劝谏道:“陛下身为九五至尊,临朝称制,怎能行此小道……”却把朱由校教训了一顿,让朱由校有口难言,只能诺诺应是。临终了,才轻飘飘的言了声,“不过,念在陛下操心国事的份上,下不为例。”
方从哲等内阁大学士,本以为皇上英姿勃发,是为明主,却见他在王安面前如此懦弱,心中就是一叹。又见王安出言劝谏,虽句句在理,可皇上却表现懦弱,更是暗自惊心,生怕日后内廷做大,宦官**……
待到王安住口不言,朱由校忙转移话题……
“灾情局势大家俱已明了,如何解决就要依仗诸位了。”朱由校转向解经邦、王之寀两人,“此次选举阁臣,朕一力要求从地方布政使中选拔,正是为这灾情治理。也幸得祖宗保佑,解爱卿和王爱卿都在京师,免了来回宣旨,公文递送之奔波。而两位爱卿,一为陕西左布政使,一为山西右布政使,均任职多年,政务娴熟;又都是陕西人士,深知桑梓之苦。这如何解民倒悬,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还望诸位大臣同心协力。”
“臣等自当尽力竭力,解君父之难。”方从哲、王安等等众人连忙跪倒应允。
“不仅是解朕之危难,而是要救民于水火之中。”朱由校有些不满意,嗔道。
“臣等遵旨,自当辅佐陛下,救民於水火之中。”方从哲、王安等人连忙改口应道。
“免礼,平身。”朱由校摇头苦笑,只好让众人起身。……
却不想,王之寀刚一起身,便上前奏道:“启奏陛下,如今各地灾情严重,民不聊生。请陛下发内帑,开粮仓,解民之危急……”
王之寀两榜进士出身,这番大道理讲起来,头头是道,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忧天悯民。只把在场诸人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他的激情演出……。过了良久,朱由校才打断了王之寀的滔滔不绝,问道:“发内帑,开粮仓外,王爱卿可还有救灾措施?”
王之寀听了大急,连忙奏道:“陛下,你富有天下,怎能如此爱惜钱货,反而置黎民百姓不管呢?”
气的朱由校青筋蹦起老高,对明朝的这些沽名钓誉的所谓‘清流’官更加厌恶,冷冷的看向解经邦,问道:“解大人又有什么救灾高招呢?还不快快讲来。”
这一刻,朱由校暗下决心,如果解经邦也是如王之寀般儿,借着贬低皇帝来抬高自己,那自己就是拼着被世人嘲笑,也要把这两人贬职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