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和徐光启谈话的时候,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就先后来到了御书房外。等到徐光启一告辞离开,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求见。
“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二人如此慌张?”处理了半晌公务,又和徐光启谈论了半天,朱由校也觉得有些累了。他用手搓着发紧的脸皮,空中含糊不清的问道。
“万岁爷,大事不好了。”魏忠贤一脸的惊恐不安,四下打量了一下御书房内,便咬牙跪了下去,“还请万岁爷屏退左右。”骆养性也是满脸的沉重,随着魏忠贤跪了下去。
“曹化淳留下,其他人退出去。”朱由校一惊,忙沉声说道。
片刻之间,御书房内伺候的十几个小太监退了个一干二净。
“说吧,到底什么事?”朱由校淡淡的说道。
“你说。”魏忠贤用胳膊碰了碰骆养性。
“你是内相,自然是你说。”骆养性耷拉着头,小声的反驳道。
“到底是什么事?”朱由校有些不满,“魏忠贤,你来说。”
“奴才遵旨,”魏忠贤哀怨的看了骆养性一眼,看的骆养性心中直发毛。“启禀万岁爷,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的校尉,都在市面上听到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宫中的。”
“宫中的?”朱由校一愣,“宫中的什么消息?”
“是皇后娘娘的。”魏忠贤低头小声说道。
“快点说。”朱由校心中浮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粗声粗气的喝道。
“今天上午,街面上有个狂徒孙二,是从祥符来的。他在闹市中信口雌黄,说娘娘不是太康伯所出,是他的骨肉。”魏忠贤吃了一惊,忙将事情的始末全盘讲出。
“原来是个狂徒,”朱由校松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龌龊想法感到愧疚,“既然是这样,那就将这个狂徒扭到太康伯府上好了,还用的着你们两个来报信?”
朱由校随手抓起本奏章,笑着向魏忠贤和骆养性两人砸了过去,“你们若是太闲了,那就每天过来应卯,不要在那里没事找事。”
“万岁爷,这事儿非同小可,四九城都快要传遍了。”魏忠贤急的直摇头,“事关皇后娘娘清誉,万岁爷万万不可大意啊。”
这个叫孙二的人,不但在闹市中大喊大叫,说张国纪不会生育,一子一女都是他和太康伯夫人所生。更跑到大理寺衙门口告状,说皇后不孝,不认亲爹。以至于京城中一片哗然,却没人敢出面阻止。
“你是说,他在大理寺门口公开宣扬,却没有人出面阻止?”朱由校有些吃惊。
“嗯,”魏忠贤一脸的悲愤,“东厂在大理寺门口坐计的番子见了,才将孙二抓住。可又有言官说,太康伯张国纪帷薄不修,要弹劾张国丈。”
“混账,”朱由校一抬手,就将御案上的东西扔了个满天飞,“这些混账东西,是在看朕的笑话的吗?”
“查,彻底的查,”朱由校咬牙切齿的吼道,“看看这后面到底是谁在出幺蛾子,竟敢拿着朕来戏弄。骆养性,你去把大理寺的人都给我抓起来,”朱由校气的浑身发抖,“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何用心,竟然敢坐视狂徒咒骂君父……”
朱由校彻底出离愤怒了。
前后两辈子,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窝心的事儿。这是在打太康伯的脸吗?这是在说皇后的不是吗?这分明是在给自己找茬,在往自己脸上抹黑。朕不是天启那个只会做木匠活的糊涂蛋,被人欺负到脸上了,也故作不知。
朱由校忿忿不平的想着,却突然愣住了。
好像历史上,这事儿就出过一回,朱由校的目光看向了魏忠贤。
好像是魏忠贤为了给自己的侄孙女扫清晋封皇后的障碍,出过一次类似的事情,朱由校依稀想到些什么。
难道,孙二说的是真的?还是有人想动摇皇后的地位?朱由校起了疑心。
目前宫中的嫔妃不少,可有品级的寥寥无几,能够给张嫣造成威胁的,更是没有一个。毕竟,张嫣不但宠幸不断,更有太子傍身。
“魏忠贤,这事儿你是怎么看的?”朱由校突然恢复了平静,倒让众人一阵惊愕。
“万岁爷,这事儿是假的,是有人在栽赃陷害皇后娘娘。”魏忠贤斩金截铁的说道。
朱由校微微颔首,这世的魏忠贤只是个普通的东厂厂督,虽然权力不小,可和前世却是天壤之别,根本不可能对朝政产生太多影响。
“骆养性,你能?”
“万岁爷,这事儿绝对是假的。”骆养性也有自己的一番考虑,如今张嫣深受皇帝宠爱,宫中早有传言,说皇后受宠程度和孝宗皇帝的张皇后有一比。
骆养性坚信,孙二这事儿动摇不了皇后的地位。
“为什么?”
“万岁爷你想,要是这事儿是真的,那孙二为什么不和太康伯私下去谈?难道他不知道,在大街上吆喝的话,于事无补吗?”骆养性分析道。
“万岁爷,”一旁侍立的曹化淳却突然开了腔,“这个孙二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被人利用。但只要是万岁想查,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朱由校不由的白了曹化淳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仔细想了想,朱由校却还是觉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有人想动摇后位,还是有人想在朝中兴风作浪,或者只是想寒碜自己一下,全没有半天头绪。
“这样吧,此事到此为止,”朱由校决定以静待变,“东厂和锦衣卫还是要查,但是却不许在明面上查。让这件事,慢慢消失吧。”
“那要是御史弹劾,又该怎么办?”魏忠贤有点不解。
“让张问达出面安抚,”朱由校皱了皱眉,“朕不希望有人提起此事。”
“那大理寺的人呢?”骆养性问。
“让他们再得意一会儿吧。”
朱由校又想了想,觉得魏忠贤再管这件事有点不太合适,便道:“魏忠贤,前两天你不是说要出京置办些年货吗?朕准了,你可以择日启程了。”
办年货?骆养性和曹化淳面面相觑,这都十一月中旬了,还出京置办什么年货啊?再说,这思维的跳动幅度也太大了吧。
却见魏忠贤先是一愣,随即便应道:“奴才遵旨。”
朱由校微微点了点头,“你出了京,可东厂查办的案子却不能丢下。这样吧,你将东厂印信交出来,”朱由校的目光扫过魏忠贤、曹化淳两人,魏忠贤脸色如常,曹化淳却面带欣喜,不由的心中一叹,“先交给王安吧,让大伴帮你先管着。”
“奴才遵旨。”魏忠贤暗暗松了口气,曹化淳却暗自心伤。
“皇上想撇开魏忠贤,不让魏忠贤查案?”骆养性不由的心神大震,还没有想个明白,便听到皇上吩咐。
“你们都下去吧,朕想静一静。”
……
……
在诡异的气氛下,时间终于走到了十一月十七,万寿节这天。
天还没有亮,朱由校就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起来,在宫女的帮助下穿好祭服,冒着严寒去奉先殿祭拜祖宗。
随后,朱由校还要换上朝服,到乾清宫正殿接受后宫嫔妃的朝拜。
接下来,才是去皇极殿接受正五品以上的官员朝贺。
总之,一套礼仪下来,腰酸背痛不说,还要是不是的接受赞礼官员的批评。以至于朱由校对于大型的礼仪活动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去了,才硬着头皮上。
不过,今天的朱由校却对接受百官朝拜有着一点期待。
乾清宫正殿,朱由校斜坐在宝座上,怀中却抱着皇后张嫣,惊得众嫔妃花容失色、众内侍目瞪口呆。
张嫣是在带领嫔妃们朝拜的时候,被皇帝一手抱进怀里的。
“万岁,你这是做什么?快放臣妾下来。”张嫣脸色羞红,只觉得众人异样的眼光好像针毡一样,盯得自己的后背好难受。
“你我夫妻一体,理应共同接受众人朝拜。”朱由校对视着张嫣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那也不能这样失礼。”张嫣低下了头,避过皇帝深情的目光。
“待会儿,和朕一起去皇极殿……”
“什么?”张嫣大吃了一惊。
“朕说,你和朕一起去皇极殿。”短短的两天时间,张嫣就憔悴了许多,这让朱由校有点心痛。
这是自己的皇后,这是自己的妻子,这是自己孩子他妈,朱由校在心中念叨着,即便她是个私生女,那又如何?
朕只是想珍惜眼前人。
“万岁,你真的相信臣妾的身世吗?”张嫣凄凉的一笑,最终还是将疑问问出了口,将自己的伤口赤裸裸的展现在丈夫面前。
“相信什么?难道,你不是朕的妻子吗?”朱由校挑了挑眉毛,“傻瓜,你想得太多了。”顿了顿,朱由校又道:“朕娶的是祥符张家的女儿张嫣,和什么孙儿、爷儿的没有关系。再说那个孙二,一看都是假的。朕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才不让人告诉你。可没想到,你却还是知道了……”
“陛下,”张嫣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激动,趴在朱由校的肩上便嘤嘤的哭起来,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朱由校用手轻轻的拍着张嫣的背,目光却不知道看向了何处,只是眼神却渗得慌,让人感到丝丝的害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