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的俊脸闪过一抹快得无法捕捉到的苦涩。其实，伤她一点，简直就是比活生生割了他的肉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闻言，叶凉烟错愕了许久。
他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姚安心，我会处理。你也记住，我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墨辰霆修长的十指按住叶凉烟肩膀，将她推开些许，四目以对，尔后，薄唇凑近她耳畔，一声嗤笑，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沉慢，性感的喉结伴随着他说话微微滚动，“偏厅里的油画，你丢掉的？叶凉烟，看来你是爱惨我！”
叶凉烟的感动瞬间统统被打散。
能自恋到他这种程度的人，数遍全世界还真没几个吧？
但她始终不是很相信墨辰霆，毕竟刚刚连要给她引产的医疗人员都进来了，一副随时要强行给她打胎的架势。要知道，这男人总是一时一个样，她不敢相信。
“你就当我是三岁小孩子？狼来了的故事你听过没？我绝对有理由相信你，你前脚哄我说允许我生孩子，后脚还不是逼着我打胎？叶凉烟冷不丁的抬起头，眸光红红，眼里噙着一抹光，时刻都有掉眼泪的可能，“你不要骗我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墨辰霆的嘴角抽了抽，他在她心里都成狼来了？离婚……其实他只想她别因为孩子而冒险威胁的。
也只有天知道，不是她离不开他，而是一个叫墨辰霆的男人不能失去她……
她都竟然瞒着他吃抗郁药了。
孩子，真的很重要？
*
那天，叶凉烟没有被他强行打了胎，但自从那天他来过标本室离开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五楼，五楼的安全梯电梯能离开的所有通道，都全部被封锁住，她依然是被禁足。
手机、电脑等一切能与外界联系的通讯工具，都被没收。叶凉烟现在也只能靠着吴依依才能得知一些外面的消息。
但是他没再逼着她，叶凉烟已经觉着很幸福了。其他的事儿，走一步算一步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后天，叶凉烟记得，今天是黎昊然和张欣去登记，顾温柔当见证人。她求着吴依依几十次，她也终于点头愿意给她拍下来，然后做成视频给她。
民政局大楼前的那个大钟，时针刚转移到十点的方向。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渗着一种秋天独有的淡淡哀伤感。顾温柔穿着一件吊带款米黄色的紧身包臀裙，白色的小披肩，九寸细跟鞋，脸颊化着淡淡的妆容，短发齐耳，清爽且不失妩媚。
她站在民政局门口，其实，她早上六点钟就起床了，然后打扮，穿着九寸的高跟鞋走了三公里的路，现在一双脚的脚尖脚跟，都被鞋子磨破了皮，但她浑然不觉一丝疼。来到民政局后，刚好早上九点，公务员上班。很多情侣都是掐好了点来登记，她站在大门口旁边的一棵大榕树底下，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对一对进去。任由着天上那细得瞧不见的蒙蒙雨滴落在她头顶。
不少经过的人都会用奇异眼光看看她，有的女的还八卦的轻声问下她身旁的男人，这女人的男朋友是不是不来了？
如果换着是前几天的顾温柔，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上去给自己解释清楚才想后果。但今天，她忍了！
在A市，她有两个人要感谢，第一顺位，黎昊然，他陪了她整整二十三年零八个月，从自己刚满两个月被顾家人收养开始，他就一直的照顾她，听她爸妈说，小的时候，她谁抱着都哭，只有黎昊然抱，她才会收声，还傻乎乎的对着他笑……
她不是大美人，脑袋瓜没张欣聪明，性格没叶凉烟呆萌，没聂依琳那分析能力，除了简单粗暴的去说明自己心意外，她已经想不到能用什么办法去让黎昊然知道，她爱他，爱到此生非君不嫁的地步。但偏偏，他爱的人不是你，人家一心只把你当成邻家妹妹那样来照顾，你竟然对他产生那种邪恶心思，是她不对！
会有这种淘汰下场，只能怪自己二得太深！
整整一个小时，后，他跟他即将要登记的女朋友从民政局的停车场走出来了。
今天的他一改往日那沉稳成熟的穿着，一套暗红的西装，脖子处还打了个黑色点纹的西式蝴蝶结，高大帅气。
张欣则是穿着一身同款同色的暗红西装套裙，两边衣领是皱褶的设计，黑色透明丝袜，中筒靴。
两个人明显是情侣的打扮。
顾温柔将他们两根映入了自己的眼睑里，很久很久，都是呆呆的盯着他们，挪不开半点视线。其实她在想，如果她跟个老天说，她愿意用自己一生的时光去换得到黎昊然一分钟，她就做他身边的女人六十秒，死了又何妨？
那天在画展里，黎昊然约了她晚上在他家天台碰面，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等，不过她没去，她没那个勇气跟强颜欢笑的对他说，黎主任，祝你新婚快乐。
直到他们已经走到她面前，张欣偏过脸看了看黎昊然，又正回头，对着顾温柔挥了挥手。
“你们来啦？赶紧进去吧！”顾温柔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处于怔忪的状态这么久。眸子转了转，嘴角咧开一抹微笑，“我就不去了，赶飞机。”她去英国的机票本来是下午的，昨天晚上临时改成十一点。这会儿出发去机场过安检，时间刚刚好。
“张医生，以前我经常跟你斗嘴，是因为啊……”她瞥了眼被张欣挽着臂弯的黎昊然，顿了顿，继续道：“是因为，你样样都比我好，就连找的老公，都是最优秀的。我能不羡慕吗？谢谢你们夫妻两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谢谢！”
顾温柔弯下腰，背脊弯成八十度，是一个很标准的鞠躬。
在头颅盯着水泥地时，她的一滴眼泪终于能顺利的掉到地上。
地面被雨水打湿了，若不是心细之人，压根不会瞧见她那颗微不足道的泪。
没有给黎昊然有一丝一毫机会说话，保持着鞠躬的动作约莫三分钟，重新站好，脸容神态已经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