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云听了贾老师的话心中大惊，……他不敢想下去，走时家人好好的，不应该有事，他恳求道：“贾老师，把情况说详细一点，我挺得住，请你相信。”

    “记住，”贾老师没有正面回答王冬云恳求，“回去后一定要听从党委、政府的指挥，冷静对待家乡发生的事情，你是新时期大学生，天之骄子，不同于一般的老百姓，在关键时刻，要同党和人民一条心！”

    王冬云看着贾老师，难道家人真的有事？王冬云内心顿时密布阴云，人感觉到种不明究里的窒息，他头脑懵懵懂懂目光黑白不辨，一时竟然失语。

    贾老师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王冬云：“学校给你准备了路费和介绍信，回去后有什么情况随时给学校联系！”

    王冬云没有再问家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接过信封，给贾老师行个鞠躬礼，走出办公室。

    王冬云当天离校乘火车，换汽车，回到丰饶县。

    丰饶县城给平常一样冷冷清清少有行人，街道的宣传专栏和横街标语传递的信息说明，丰饶县改革开放以来，农业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产，工业产值在百分之几百的速度递增，人民安居乐业，盛世光景大好形势，改革成果喜人，党和政府号召全县人民统一思想统一认识，把改革开放推向前进。

    王冬云看到风平浪静的县城，心中不由产生疑问，是不是贾老师弄错了情况，家乡压根就没有发生什么天大的祸事。

    王冬云没在县城停留片刻，他心里惦记着亲人，盼望马上见到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也好放下悬着的心。

    县城到乡上只有一条碎石小公路，没有开通客车，王冬云在县城读初中、高中时，节假日返家回校都是步行，乡里距县城虽说几十里地，走惯了，不当回事。

    王冬云走到乡政府所在地时，见乡场左边的大平坝搭起了许多军用帐蓬，围绕搭建的军用帐蓬拉着铁丝网，远远望去，看得到在大门站岗和四周巡逻的解放军。看到眼前的情形，王冬云联想到山里的神秘工厂，难道是那里出了事？

    走进乡场，王冬云见解放军整队向他家方向行进，战士肩上扛的不是枪，而是铁锹之类的工具，街上还有许多穿工作服的中青年人，他们不说话，脸上绷着严肃的表情，此外还有不少穿白大褂背急救包的军医，见到这样的情形，王冬云顿时感觉到种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的窒息。

    王冬云记住贾老师的话，径直去乡政府，找乡党委皮书记。

    乡政府挤满了情绪激动的人，有的愤懑，有的着急，有的见人打探消息，有的指责叫骂，有的喊着什么人的名字咽咽呜呜哭泣，乡政府不像是秩序井然的乡政府，到像是乱了秩序的难民营。

    王冬云挤进间挂着办公室牌子的办公室，里面的人你挤我，我挤你，你挤进来我挤出去，一锅粥似的黏稠在一起，且都在嚷嚷，也不知道嚷给谁听，有没有人听，看他们的样子，只要把话说出来仿佛就透过了一口快要憋死人的气。

    有人嚷：“里面的人是死是活，听不到消息，不让进去，我们只想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人世，你们不讲，有没有人性！”

    有人嚷：“我们的亲人生死不明，换过是有你们的亲人，将心比心，你们着不着急！”

    有人大吼道：“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自己去，人命关天，谁敢阻拦我们！”

    坐在办公桌后面椅子上的政府工作员忽的站起身，不耐烦的样子大声喝道：“去呀！你们去呀！想想看，真的去，走不多远立着军事管制区牌子，解放军端着枪站在那里，去试试，军事管制区是不是像乡政府这样好进！给你们讲，我早想进去了，我亲妹子嫁到里面没有消息，我也想去救亲妹子一家人！”

    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办公室鸦雀无声，政府工作员眼睛扫视众人，大声说道：“给你们说多少遍了，里面的情况既危险又复杂，解放军开进去了，里面人不吃亏！有人闹着进去救人，想过没有，你有啥本事！”

    政府工作员讲话时，王冬云挤到他面前，见他讲完话，忙把学校开的介绍信递过去。

    政府工作员不耐烦样子接过介绍信，一看，嚷嚷说：“哦，乡里的状元郎回来了，皮书记正等你呢，跟我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王冬云，没人认识王冬云，然而乡党委发文件，党政召开大会，广播宣传，号召全乡人民向状元郎学习，没几天，王冬云在老百姓心中成了标兵名人。

    拥挤在办公室的人自觉让出条人巷，政府工作员领着王冬云走过人巷，去皮书记办公室。

    王冬云走进书记办公室一眼认出皮书记，才不到十天时间，皮书记脸上胡子巴叉，形容憔悴，人比那天在院坝讲话时不只老了十岁。乡里出了大事情，一乡之主便没日没夜，好在是，皮书记看起来很精神，不像是要被祸事压垮的样子。

    皮书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藤椅上，嘴唇紧闭，面色严峻，他对面坐着几个人，神色小心谨慎，看样子害怕皮书记发脾气。

    王冬云走进办公室时，见皮书记瞟他一眼面无表情，他自觉来得不是时候，心中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