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跃跃欲试,又深恐会只是好梦一场。
大清早,带着小白上山,一圈绕下来,逡巡到了老猎人的家门前,拍响木栅栏,那条老狗,又颤巍巍的走出来,拱门开门,一气呵成。
文玉在屋门前站定:“猎人爷爷,我是上次来访的文玉,想借您的弓箭用一下,午饭前就送回来,行吗?”
良久,听得“嗯”的一声,再无声息。
那老狗,下巴前伸,门应声而开,稍顷,竟然叼了那只陈旧的弓出来,还附赠了两只羽箭。
文玉鞠躬:“谢谢猎人爷爷,我走了。”
也许是在山中久住,长期不与人来往的缘故吧?文玉心中倍感心酸,这样孤僻的老人,又没有子孙,莫非,就真要与老狗共同苟延残喘吗?纵是自由自在,这种生活方式也非我所取,咱小民一个,还是过这种热热闹闹的平凡人生吧!
回到家,抱了木桩子出来,披挂上那一角纸铠甲,文玉跑回十步远,先是飞刀相向,“唰唰唰”三刀,走进细瞧。
一把扎在铠甲上,两把从甲片上擦过,掉落在地,很轻松的拔下来幸存的这把刀,观察。
纸甲上有一个窄窄的小三角刀痕,揭开甲片,内衬的布料上却毫无痕迹。
文玉喜忧参半,喜的是纸甲有防护效果,忧的是恐怕这效果是因为自己的臂膀太细,力量不足。
举了弓箭,近前了五步,学着电视里见过的动作,上箭,拉弓,瞄准,射!
就这么短短的距离,第一支箭,偏了,一头扎到地上!
第二支箭,也羞愧的自杀了!
文玉捡起两只丝毫未损的箭杆,百思不得其解。
老舅咋咋呼呼的声音,传进院子:“娘,文玉,开门啊!”
文玉如闻天籁,一溜小跑去开院门:“舅舅,您来啦!”
老舅受宠若惊,抓着两把锃亮的镰刀进来:“玉丫头,有事儿?”
“嘿嘿,舅舅,你来,帮我个忙。”文玉不好意思了,这老舅,忒直白了吧?好像咱是那无利就不起早的人似的!
老舅丢下镰刀,跟文玉来到木靶前,听外甥女小嘴巴巴的讲清楚事情,“哈哈”笑起来。
“丫头,你可真敢想,那纸做的铠甲,还不得见风就跑喽!还想挡箭?哈哈哈——”
文玉板起小脸:“舅舅,快点干活!少打击人!”
老舅这才拿起那弓,搭上箭,使劲一拉,“咦?跟自己拉弓的弧度不一样啊?”文玉顿时明白,自己刚才并未把弓拉满的缘故,才导致射出的箭软绵无力。
老舅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儿距离让箭上靶可完全没问题,“噗”一声,出手!
“当啷”,悲催的箭身再一次沾上纸铠甲,又转头亲吻了地面,区别就是,声音响脆了些。
文玉大喜过望,抓了老舅的手臂摇晃:“舅舅,这纸铠甲,有用是不是?”
老舅神勇,一把拂下外甥女的小手爪:“再来一次!俺可不信!”
于是弯弓拉箭,第二枚箭矢飞出去,“噗”,果然不同凡响!扎在了铠甲上面。
“俺就说嘛,这纸做的,哪里能抵挡的了弓箭?”老舅终于满意了,继续“哈哈”着走向木靶。
“哈——”声未了,那箭身子一歪,晃了几晃。
近前细看,原来,老舅的箭头,正中纸铠甲的连接缝隙处,扎透了布里衬,却没损伤甲片。
这回,轮到文玉“哈哈哈”了!
“好啦!大清早的,不干正事,快来吃饭,今儿可得抓紧,要收麦子喽!”姥娘的嗓门比原来明显的高了。
“今儿收麦子?”文玉讶异,丢下弓箭就进屋:“姥娘,这就收割吗?”
“天天云山雾罩的往外边跑,割麦子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姥娘犹自不满,狠狠的赠送了两颗白眼球。
“忙迷糊了,呵呵,姥娘,我也去割麦子!”文玉新鲜着呢还,没亲手收割小麦,那得多遗憾啊!
“你去?能做什么?添乱吧?”姥娘不依不饶,竭尽所能的打击。
文玉对着老舅直龇牙,没义气的!现在越来越往后缩了,没看见战火凶猛,还不抵挡一下?
老舅呢?埋着头在碗里,时不时心虚的偷瞧一眼外甥女,那眼神,你自求多福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就行啊!
文玉在桌下伸出脚,狠狠的踩了老舅的小脚趾处一下,还拿手比划了一个“二”字!
老舅顿时炸了毛,张嘴就叫:“哎吆!臭丫头——”
“叫什么叫?”姥娘正愁火力没接上,转身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训:“老大不小的了,跟个孩子一般大的出息!”
文玉乐啊,手指继续比划“二”“二”,瞥见老人头动,立马低头认真扒拉饭菜。
“咯吱吱”,文玉一脸无辜的抬头:“姥娘,谁在磨牙?”
“咣当”一声,貌似,老舅从凳子上掉下去了!
大门响了,小白又“呜呜”的吠叫着迎宾去了,一定是老爹回来了!
文玉丢下饭碗就向外跑,哈哈,老舅的眼睛都能杀人啦!
果然是老爹,还有文老爷子文老叔,男劳力,都齐全了!
嗬!一身短打扮,个个装备精良,手执一把亮闪闪的镰刀,“嗖嗖嗖”跳下马车。
文忠大手摸一下文玉的头顶:“玉丫头,今儿多做些饭食,送到地头上,必须得有肉啊!要不你叔可没劲儿!”
“爷爷,叔,放心吧,一准儿给你们加强营养!”文玉回答的响亮,心里也被这丰收前的气氛感染了。
三个人连老家都没回,草草吃了些儿东西,就伙同老舅上路了。
马车上,装着热水,各种用得上的农具,还有打捆的黄色草绳子。
这时节,已经有入夏的影子,麦收,赶到了四月底。
“这个时候收割庄稼可是好!”姥娘兴奋的打转,“等打场时,就咱这一家,可不需要去抢地盘了!”
又转而忧心:“这几天,不会下雨吧?要是返潮,可就不妙了!”
一忽儿,又叨念:“这都回来了,你娘她们,忙得过来吗?”
文玉看老太太神不守舍,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的不安稳。
“姥娘,我熬些绿豆汤吧?加点儿糖,给俺爹他们送过去!”文玉咨询,给老太太点儿具体的活儿吧,忒闹心。
“对哦对哦,你快去熬上!我也得准备准备午饭,晚会儿,咱俩一块儿送过去,姥娘也想看看咱家那麦田,是什么样儿啦!”老太太难得不顶牛,顺着文玉的话头儿,原来,她也想去凑个热闹哩!
祖孙俩不断探讨着收割的话题,手里不停歇,文强照例捎回来的新鲜猪肉,已经全部炖在锅里,“咕嘟咕嘟”的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肉香。
“糟糕!”文玉猛不丁的想起来,自己还许诺了要给老猎人送回去弓箭哪,“姥娘,我去去就来!”撒丫子就跑。
捡起来弓箭,吹吹土,“小白,跑!”一人一狗,以老太太最不待见的速度冲出院门。
自从跟老道士练习运动中的吸气呼气方法,脚下日渐轻盈,刮风似的赶到,递到老狗嘴里,大喊一声:“猎人爷爷,给您送回来啦,谢谢啊!”刮风似的回家,全不管路过村人的眼光,是不是善意。姐现在也是普通人中的“高手”了,怕啥?
“文强家那个疯丫头又跑出来啦?”身后,一个八卦的声音在问。
“就是她,还成天带条狗,一准疯魔了,不然能送回来乡下养着?”不得不承认,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缠不清的八卦!
文玉回到家时,正宗的八卦,上门了!
非常讶异的客人——文家老太太与文家婶婶,穿戴的整整齐齐,正襟危坐在堂屋。
看见这俩门神一样的人物,文玉扯了嘴角,笑笑,勉强叫了声“奶奶,婶婶,来了啊!”头有些疼,找找,姥娘在灶房呢。
老太太还忙活着呢,今儿人多,包了肉包子,个顶个的大,一锅,两锅,多多的准备着,老人有经验,十亩地,四个男劳力,两天都未必能完工,还有后续的打场、晾晒,那需要卖力气的地儿,海了去啦!
那俩客人,请上桌就完,还得陪着?别想了!您爷们儿子的,都在田里下大力气哩,咱也得做饭,顾不上你们!
文玉听得姥娘小声的嘀咕,也铁了心,不去堂屋里受折磨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去了,准没好话!
俩人这边忙得欢实,那屋里可不平静了。
两个懒婆娘,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没做早晨饭呢,就听说了丈夫儿子的都去给文强家割麦子了,连自家门都没进,文老太太立刻拉了儿媳妇,换了装扮就跑到这边,本以为可以得到一番盛情款待,没成想,只闻到肉香,没人端上来孝敬,这文老太太的火儿,可就越积越大了!
“文玉,你来!奶奶有话问呢!”婶婶做了传话的代表,站在灶房门口喊一声,恨恨的看了一眼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锅台。
“等我拾出这锅包子哦,婶婶!”文玉还在忙乎,脸都埋在热气里,吹着被包子烫到的手指,答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