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孙女一发飙,姥娘不好意思了,又转过头来哄劝:“好好好,姥娘陪你散步,不闹了啊!”
这下子,文玉找到降服老人的法子了,原来,跟带学生差不多,要软硬兼施,而且,关键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有效果的!
文玉心情好了,乐陶陶的去圈里抓鸡,那小公鸡散养惯了,哪里肯乖乖就范,不断地钻到母鸡群里去隐藏,于是,祸及池鱼,鸡群整个恐慌了,小白以为逮着热闹了,在鸡圈外来回奔突,围追堵截,口中还吠吠有声,真是好一番鸡飞狗跳的热闹劲儿!
终于抓到两只倒霉鬼,文玉也是满身狼狈,气哼哼的到井台附近宰杀,热水褪毛后,方才给自己重新梳洗。
“啪啪啪!”门终于响了!还裹挟着女人的哭叫声!
来了!文玉心中一凛,看向姥娘:“您身子不好,快进屋去歇着,别出来了,肯定得闹得慌!”
老人也是脸色一沉:“没事儿,开门去吧!”
“不行!您这病,不能生气,您想再吓着我一回啊!”文玉不答应,把老人死推活拽的安置在卧室,把房门关紧,方才跑到院子里去开门。
嗬!乌压压的,门口挤了得有二十几个看热闹的,正主呢?一个在唱念做打,一个,在地上哼哼唧唧数蚂蚁呢。
没有爷爷和叔叔文忠的身影,那,苦主是谁?是这俩搅屎棍子?
文玉忽然觉得有趣之极,该不会是,这俩妇人还吃了亏?才跑到自家门口哭闹的?
见到文玉出来,数蚂蚁的文老太太不淡定了,伸手一拽尚自哭叫着的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看热闹的乡邻们难得看到这家的疯闺女不跑不跳,还挺文静的呢,“小姑娘不疯啊?”还有问出声来的。
文玉气乐了,没文化,真可怕,咱那是跑步锻炼身体好不好?你才疯,你全家都疯!
面上可不敢露出来恶相,千万别小瞧这些妇人的能力,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个活人给埋喽!把嘴角上挑,扯出个温温柔柔的笑容:“各位大娘婶婶,都到家里来坐坐?”
这下子,没人关心那对精心表演的婆媳了,个顶个的涌上来,这个拉文玉的手,那个摸摸头发:“小姑娘是叫文玉吧?原来就不爱说话,现在这样,可是都好啦?那天天的见你在外面疯跑,可是吓坏我们啦!”
文玉在肚子里咬咬牙,继续含着笑:“我没病啊,在山上跑步是因为体质差些,锻炼锻炼就更好了,现在我可壮实呢!”
被一圈农村老大妈围观,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啊!文玉离抓狂还有一步之遥,救命的来了!
你道是谁?把文玉从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包围里拉开?
正是文老太太!
两个失去了观众的演员自然不甘寂寞下去,婆媳俩相扶着起身,一个挤进包围圈,大叫一声:“玉丫头啊,你奶奶我,不能活啦!”
另一个更是神勇,抱了文玉的小腿,身子向地上一坐:“呜哇——你婶婶我,也没法活着了!你给文柱捎句话儿吧,就说他的娘被他爹给休了,打杀了!”
文玉的眼睛顿时瞪大,还有这么丰富的内情?哇塞!她想好好问问事情的经过,无奈行动不得,举步维艰。
妇人们也是更加兴奋了,没一个舍得挪窝的,嘁嘁喳喳指指点点,终于,把文玉那最后一步距离给迈过去了。
“小白——”文玉嘶声大叫,爱咋说咋说,咱不管了!
神勇的狗狗正自犹疑,没听到主人的号令,又不敢私自行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陌生人在接近自己的领地。
听到文玉的号令,小白狗头一晃,冲上前来,向着一众妇人,龇牙咧嘴,寻找缝隙。
未果,“汪汪”吠叫两声,竟然起身借势一跃一落,攀爬到了一位矮胖妇人肩膀处,现在,它清晰地看到了主人的境遇,迅速的判断出最可怕的敌人,于是,张开大嘴,向着抱住主人小腿的文忠媳妇咬去!
“啊——”一声凄厉的叫喊穿破人的耳膜,这回,不是表演,已经上升到实地野战的级别了!
其实,那地位堪忧的婶婶只是被吓瘫倒地了,小白一露面儿,她就放开了文玉的腿,只是没有小白的速度快罢了!
饶是放开了小主人,小白也不肯轻易收兵,身子落到了婶婶的肚皮上,对着那张脸,犹自“汪汪”的摆头怒叫,那阵势,不咬下一块肉来,决不罢休!
文老太太已经躲到一边儿去了,惊恐的婶婶只能尖叫着求助文玉:“啊——好侄女,把这狗叫回去吧!”
围观的众人这时候也树倒猢狲散,小白一跳,就开始撒丫子往四周跑,没一会儿,战场上就剩下俩人,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白狗。
“小白,撤!”文玉一声令下,狗狗悻悻的跳下来身子,摇着尾巴站到了主人身后。
地上的婶婶还没站起来,文老太太阴魂不散,又冒出来了。不过,这次就不再采用那套旧的战术了,站的远远地,甩甩手里的帕子:“文玉丫头,奶奶平日里可对你不薄,你能眼看着你爷爷把奶奶休出家门?还有,你叔叔也把你婶婶撵走?剩下柱子一个可怜的娃儿?”
文玉还不是很清楚,低了头问地上的婶婶:“到底怎么回事?谁要休谁?”
那婶婶从地上爬起来,又哼唧上了:“呜呜——昨儿夜里,你爷爷回了家,就要休掉你奶奶,说是今儿就找人写休书,呜呜,你叔叔文忠,那个白眼狼,也跟着老的学,说是,也给俺写一张,呜呜——没法过啦!”
文玉这下子听明白了,敢情,文家父子俩要重振夫纲,拿出休妻的勇气来了!呵呵,有意思!
那边老太太又向前靠拢几步,眼泪巴叉的告白:“玉丫头啊,你奶奶我,劝了那老头子一夜,都不济事,那老货,现在是铁了心的要休妻啊!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文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啊!”
另一个又想扑上来,被小白的龇牙咧嘴的凶相给吓住了,只好在原地哀嚎:“可怜我那柱子,就要成没娘的孩子啦!”
文玉皱眉,打断了那声长腔儿,面上,不带一丝儿怜悯的问一声:“休就休呗,来找我,有啥用哩?”
平日里嚣张跋扈,今儿出事了,来求告咱,有用么?当咱是小圣母?对不起,咱不吃那一套!
两个娇纵惯了的妇人,没料想这十岁的小毛丫头,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一时间,接不上话茬了。不应该是,陪着掉几滴泪,然后跑着去找爷爷收回那句破家的话吗?怎么戏路子不对了?
文玉继续板着脸:“休书的事,请去找爷爷叔叔,我就不奉陪了!”回身,关门。
那俩人目瞪口呆,互相看看,这小丫头不吃这套,可怎么办呢?难道,就真等着老爷子割完麦子,请人写休书?那时候,可就收不回来场了!
俩人嘀嘀咕咕,最后决定,还是得从这儿入手,闹到地头上去,更没好果子吃!
商量好了对策,狼狈的婆媳俩,又一次,不怕死的拍响了文家的大门。
里面。文玉好不容易才跟姥娘解释完刚才的事情,听得门又响,狗又叫,不由攥攥拳头:“这还没完了?真烦人!我去放狗!”扭头就向外走。
“回来!”姥娘一声喊,那语气,重重的,不容反驳。
“姥娘,你又心软啦?你忘了她们昨儿怎么骂你啦?你别管,我去收拾她们!”文玉站住脚跟儿,还是想出去大战个几十回合。
“丫头,那不是旁人,是你奶奶,你婶婶,真能说休就休了?”老人拽了文玉的手:“你想想,文忠怎么办?文柱怎么办?再找个后娘后奶奶?还是,就让老爷子自己过日子,跟你姥娘似的?没人做伴儿的滋味,好受吗?”
上升到这么高深的问题层面,文玉哑口无言了,自己也没有那么狠心,想让爷爷和叔叔都打光棍!让文柱失去亲妈!虽然,这俩老婆很讨人厌,但是,貌似,保留下来,比打光棍,或是再娶的话,还稍微的强那么一点点儿。
看到文玉冷静了下来,姥娘长叹口气:“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你呀,收收性子,去找你爷爷他们说说,都别闹了,家和才能万事兴呢,我老婆子,老不死的,去跟那亲家再聊聊,别为了昨儿的事,一家人不和,还休妻破家,啧啧,老婆子就罪过大喽!”
嘴里嘟囔着,还自嘲的摇摇头,姥娘向院门走,唤过愤怒的小白,再看看心有不甘的外孙女:“文玉,想明白没?快去!送些吃食到地里,那爷俩,肯定没吃上饭,可别把老爷子再累倒喽!”
“知道啦!”文玉揉揉脸,这事儿闹得,怎么这么膈应人呢?又不是咱要爷爷休妻的,不管还理屈了似的,还得去上赶着,帮那俩极品说好话,真是郁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