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子吓得一呆,文玉拽回了自己的胳膊衣袖,弯腰在地上捡起了发箍,就要扎起头发。
可是,一身男装,兼一头秀发,男不男女不女的怪异形象却大大取悦了周小子,这家伙混不吝,一把抢了文玉的发箍在手里,涎着脸说:“好看,不要扎!”
识趣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还熟练的给自家公子闩上了门,天啊,文玉要抓狂了,谁来告诉她,为什么放松了警惕,把那几把飞刀也留在了马鞍架上,青天白日的,还摊上祸事来了?
文玉怒目圆睁:“周少爷,你如此越礼,就不怕周员外郎责打吗?”如今之计,只好期盼于这疯小子的爹能懂些事理,好歹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嘿嘿,文姑娘,我爹早就说了,要我无论如何与你攀上交情,争取两家合作,不如,不如你嫁给我,那,不就连合作都免了?咱们两家并作一家,我爹爹一准儿要夸我想的妙,怎么会责打于我?”
文玉气结,这傻小子,扮猪吃老虎,他不傻!
门外,始终没有啥动静,周员外郎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文玉冷静一下,换了副平和的笑脸对周小子:“咱们坐下说话,可好?”
“好好!”周小子看到了希望,脸上的肉直抖,涎皮涎脸的紧挨着文玉坐下了:“不如,我们今天就成亲,拜了堂,为夫也好帮你管理作坊去,你一个女人家,就只呆在家里享福就行啦。”
真是打的好算盘!文玉的后槽牙都要咬断了,这小子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他爹助纣为虐,肯定在身后怂恿着,自家这作坊,还不知道被他们惦记了多少日子了呢!
早知如此,就不嫌麻烦,叫王府的侍卫跟着了,哎!后悔无用,琢磨法子应对吧。
“周少爷,父母已经为我订了亲,就不高攀了。”文玉好言相劝。
“订亲怕啥?少爷有钱,多赔偿点不就行了?至于你的父母,别怕,等我带了聘礼,再去补上就是了,丈母娘看见我这么英俊潇洒,一定会满意的!”
周小子一脸陶醉样儿,翘着二郎腿,得意的晃动着:“我爹早想叫我成婚了,少爷我谁也看不上,就今天相中你了,来人,跟我爹说,布置一下喜宴,少爷我今儿个就要洞房花烛啦!”
室外,人声躁动,文玉心中惊恐,上前探身,捂住了胖子的大嘴巴:“且慢!我们再商量商量。”
看看周围,桌子上倒是有动手的家伙什,随便举个花瓶,也能把这小子的脑袋砸开花,可是,外面人也不少,这院子一进一进的,也不好往外冲,如今,都知道自己是女子身份了,这声名怎么也得受点儿影响,自己要想全身而退,还得从长计议。
周小子被美人儿捂住了嘴巴,自是欢欣鼓舞,猪爪子捧上这只手:“娘子,你是想现在就洞房花烛夜吗?来人——”
“不是不是——”文玉急忙解释,想抽出来手,使劲一挣,竟然一丝一毫挣脱不得。
这胖子竟然不是绣花枕头,他有力气!文玉被这个认知吓到了,或者,他有功夫!
一层薄汗,迅速冷却,文玉心头发紧,她必须得重视这件事了,恐怕,今日,要不得善了!
文玉放松了表情,任由那只手留在那儿,就当被野狗舔到了好吧?
“周少爷,你真的有心,要娶我?”
“那是当然!小爷我看见你穿男装,就心里痒痒了,就这么定了,今日成亲!”大肚腩一耸一耸,周小子很得意,美女、作坊、京城里面的铺子,一下子都抓到手里了,这买卖,划算!
文玉娇嗲嗲斜睨他一眼,拉长了声音:“说成亲就成亲啊?你看了日子没有?今儿个可是十五,你听说过谁家在十五成婚的?这大大的不吉利哎!”
“噢?怎么个不吉利法儿?”周少爷略皱起眉头。
看来,这小子虽然混不吝,对神鬼吉凶倒是在意的,只要有在意的地儿,那就好办了。
“少爷啊,难道你不懂?十月十五本来该是月圆夜,可是,偏偏要赶到十六夜才圆满,人不都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吗?就是说的十月十五!”文玉开始胡诌,瞪着眼,煞有其事。
“这话,好像是听过的。”周小子认真了:“那又如何?”
“你想啊,月圆指的是什么?婚姻美满啊,对不对?可是,十五夜该圆它不圆,那就是凶兆啊!我舅舅就是个算命先生,吉日凶辰他都知道,要不,我的作坊,能这么红火?他常说‘十月十五出远门,半路一定会遇强盗,十月十五坐帆船,海上一定会起风暴,上山要落滑脚石,过河要断独木桥,买田终年长稗草,造屋要被天火烧,生女长大落庵堂,育男到头来进枯庙,成亲更是不得了,新郎是头昏眼花、手脚抽筋不到三朝就命送掉。’”
文玉一口气,把《王老虎抢亲》里面的唱词稍加修改,忽悠出去。
“啪嗒!”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几个丫鬟的叫声:“老爷,你怎么啦?”
外面,似乎是一片兵荒马乱的动静,然后,那个老态龙钟的周员外郎出声了:“儿啊,不管真假,今儿这婚,都成不得呀!”
文玉心中窃喜,这老头子老来才得了这一子,定然是舍不得出意外的,自己的机会来了!
门闩拉动的声音,周老头被丫鬟搀进来,在正中就坐,故作高深的问道:“文姑娘,看你与小儿情投意合,那,选个吉庆的日子再成婚好了。”
文玉控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之词,这老头子,明摆着是助纣为虐的,或者,还是主要的教唆者,千万不能相信。
“那,就依员外郎的安排。”文玉含羞带怯,还偷偷的给周小子抛一个媚眼过去,活脱脱一副以身相许的劲头儿。
那父子俩果然大喜,互相对视一眼,仿佛,已经能看到那日进斗金的粉条作坊握在了自己手中,这门亲事,怎么看都很划算。
“实不相瞒,小女子原本被爹娘给做主定了一门亲事,就在老家,家里穷得很,连下定的礼钱,都是凑来的,我心中不乐意,这才独自来京城开作坊的,如今,如今,既然周少爷不嫌弃,那,小女子自然是愿意就此在京郊落户的。”文玉下了决心要逃出虎口,自然演的卖力,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还比划了些手势,更显得情深意重,对周小子的家财人品,都很满意的样子。
这席话一说,周家父子都有些放心了,这才正常嘛,就纳闷呢,怎么就一个单身小姑娘,在京城开作坊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老家哪有京城好?定然是小姑娘嫌贫爱富,贪恋京城的豪华,才乐意嫁给自家的。
“哈哈,老夫得此贤媳,老怀大慰,来人,摆饭!”周员外郎一声令下,丫鬟仆妇端上席面,周小子眉飞色舞,看着文玉傻笑,老爷子是多年炼成的老狐狸,不动声色的观察,文玉呢,早豁出去了,一副娇羞的面孔,还连连给周小子夹菜,一脸倾慕的样子。
周员外郎进一步细问文玉作坊的情况,店铺的位置,也都被一一遮挡过去,小姑娘害羞嘛,还守着这么些佣人,没看小脸都要红透了吗?
古代的女子,别说在男人家里同桌吃饭,就是当街被拉到了手,也要被迫嫁给那人的,要不然,去自杀好了,没人同情。
周员外郎自是有这些事儿当底,这么多的丫鬟仆妇可是都见到了她与儿子同处一室,还状态亲密,又当众说出自己想嫁给儿子,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绝对跑不掉的,除非她不要清誉了,才会悔婚。
有了这层把握,饭后,在文玉提出,要先带周少爷回京城,一同视察一下店铺时,周老狐狸欣然同意了,并询问了文玉的生辰八字,马上派人去找相士测吉凶,定喜期,好不容易这儿子同意接亲了,得抓紧啊!
至于文玉早先的订婚,管它做什么,等把作坊店铺都拢到手里,人也进了家门,谁还怕那小地方的乡下人来闹不成?
当文玉再次红着脸请求,一定要管束好下人的嘴巴,周小少爷就大手一挥,把丫鬟仆妇都集结到宅院里,强调了口不择言的结局,自然,大家要给面子,说不得,这就是未来的新少奶奶呢,谁还敢多口舌?
文玉拾掇利索,还是那个翩翩的少年郎形象,与周小子并驾齐驱,从“周洼村”逃出来,身后,是周员外郎安排的几个家丁。
已是午后,阳光正暖,文玉打马游缰,周小子紧紧跟随,只觉这撒到空中的小鸟儿有了那么点难约束,不过,看她笑语盈盈,又稍放了心,没有了清誉的女子,还能逃到哪里去?
外城里,繁华依旧,文玉跨马走过“顺风”超市,并不停歇,直往内城行进,沐王府,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