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将亲迎的时间从四五年缩短到一年,李恒已心满意足。虽说六礼最重要的一礼,还没完成,但依照礼律,李恒可以算是姚家的女婿了。
李恒名正言顺地可以去梁国公府,他无事时,频繁出入,打得是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韩氏是妇道人家,心软,李恒还能偶遇姚心萝,顺便聊上几句。姚训铮刚相反,不但防他跟防贼似的,还逮着机会就训他。
李恒却被姚训铮训得很开心,他幼年丧父,叔父们多数时间在边关,无暇顾及他;舅父怜惜他,一句重话都没有;表舅会严格教他武功,但不敢疾言厉色,因为表舅母不让。至于圣上姨父,就会用赏赐表示对他的关心。很少有人,会像骂儿子一样的骂他,现在他有了岳父,他有也爹骂他了。
如是李恒往梁国公府跑得更勤了,成功的取代了姚敦臹被教训的位置。逃脱大难的姚敦臹,去韩氏面前炫耀,“现在有了李恒,我再也不是家里受教训最多的人了。”
接着过了小半个月,蒋国公夫人万氏过来找韩氏说事,说完正事,就聊起了闲话,“前几日早朝,李将军也不知怎么得就来晚了点,被你家国公瞧见了。退朝后,你家国公就训了他几句,这孟冬的天气,多冷啊,李将军被训得满头大汗。”
蒋国公说这事时,乐得嘴都合不拢,那么高大的男儿,在姚训铮面前乖顺老实。翁婿俩虽站得地方较偏,声音也不大,可朝中都是明眼人,一瞥两人那神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晚上,韩氏忍不住劝道:“老爷,恒哥儿是你的女婿,不是你的儿子,你别每回见他就骂他,在家里骂也罢了,还在朝堂上骂,他那么大的人了,也是要脸面的。你呀,小心他记恨,日后对囡囡不好。”
“他敢!”姚训铮从床坐了起来,“他敢对囡囡不好,我非剥了他的皮。再说了,我那叫骂吗?我那叫教诲。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声名,亦……”
“好了好了老爷,你留着这些话,明儿去教诲你的女婿去,我不听,我要睡觉了。”韩氏赶紧打断他的话,转身用背对着他。
“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姚训铮躺下,嘀咕地又念叨了几句。
韩氏转过身来,帮他掖被子。
姚训铮笑看着她颈下风景,道:“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啊!”韩氏轻呼一声,嘴唇就被他给吐上了,自是被浪起伏,一夜缠绵。
过了两日,姚心萝又一次与李恒偶遇,得知他刚被父亲从书房训出来,安慰他道:“李哥哥,我爹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嘴硬心软。”
“岳父就算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谁让我是娶走他珍藏的宝贝。”李恒认真地道。
“你在我面前,这么会说话,怎么到我爹面前,就惜字如金了?”姚心萝嗔怪地道。
李恒微微笑,“岳父所言,都是理至名言,我受益非浅。”
“这话,我替你转告我爹,他一定高兴。”姚心萝笑道。
“有劳心儿在岳父面前替我美言。”李恒拱手道。
问柳轻咳一声,道:“四姑娘,夫人还在等着呢。”
姚心萝对李恒笑道:“我先过去了。”
李恒含笑颔首,目送她离开。
转了眼到了十月二十日,姚心萝去了显恪郡王府,还有十来天,就是萧咏絮成亲的日子,她过来为萧咏絮添妆。
马车在显恪郡王府门口略停了片刻,就被小厮引去了马车道,直接驶进了王府,从甬道过去,到了二门出,下马车,进门,准备换王府的小车。
姚心萝看到李子萶朝这边过来了,停在了原处,待她走近,屈膝行礼道:“昭和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万福。”
“郡主,快别这么多礼,我们可是一家人,等明年,郡主嫁给我二哥,我还得唤郡主一声二嫂嫂呢。”李子萶嗬嗬笑道。
姚心萝笑了笑,垂睑,掩去眸中闪过的那抹嘲讽。若真当她是一家人,就不会等她把礼行完了,才说这句客套话,更不该受她的全礼。
两人的品级相当,却又有区别,姚心萝是自身的品级,李子萶是依附男人得到的品级。认真说起来,姚心萝的品级还要比李子萶高那么一点。
姚心萝行礼是她懂礼,李子萶避开身子,受她半礼,然后再还礼,可是她不但受姚心萝全礼,还没还礼。至于她是自视过高,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姚心萝此时也没法去深究。
“郡主是来给县主添妆的吧,我领郡主过去吧”李子萶前一步,伸手去挽姚心萝的胳膊。
姚心萝习武之好,反应快了许多,不等她的手伸过来,转身问跟在后面的冬桔,“把手炉给我。”
李子萶没有怀疑姚心萝是有意避开她的手,以为是巧合,也示意婢女把暖手炉给她,道:“这天气,说冷就冷了,今年的雪,该不会十月里就下吧。”
“世子妃请自去忙吧,王府我来过几回了,认得路。”姚心萝没接她现在的话,而是拒绝她前面的话。
“我不忙,我就是特意来接你的,你日后,可是我的娘家人。”李子萶笑道。
姚心萝眸光闪了闪,知她恐怕又有什么“知心”的话儿要说,没有再拒绝,一手抱着暖手炉,一手提裙子上了小车。
李子萶也跟着上去了,在姚心萝身边坐下。
小车缓缓在府中前行,李子萶笑笑问道:“郡主,听闻这些日子,我家二哥常往郡主家中跑,你们相处一定很好吧?”
“是吗?世子妃怎么会知道他常来我家?我到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母亲丢了一堆帐本给我看,看得我头晕目眩的。他过我家来,应该是找我父亲,商议政事吧。”姚心萝淡笑道。
李子萶眼皮一跳,没想到姚心萝字写得好,嘴巴也利落。这话既撇清了自己,还刺了她一刀。
“那是我听错了,郡主莫在意。”李子萶唇角上扬,眼中却无笑意。
“闲话罢了,我不会那么小气的。”姚心萝同样笑得虚假,眸中清冷如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到了萧咏絮住的院子,听到通报,萧咏絮从屋里冲了出来,飞扑姚心萝。
“心儿心儿,你怎么这时候才来看我?我在家里都快闷死了。”萧咏絮抱怨道。
“你定了亲不能出门,我也一样啊,今天若不是过来给你添妆,我娘也是不让我出门的。”姚心萝一只手环抱着她道。
“我们进去坐下说话,外面好冷。”萧咏絮缩着脖子道。
“你小袄都不穿,穿着夹衣跑了出来,不冷才怪了。”姚心萝把手上的暖手炉塞给她。
萧咏絮嘻嘻笑,牵着姚心萝往里走,连眼角余光都没给过李子萶。姚心萝顿时就知道,这对姑嫂关系不好。
李子萶盯了萧咏絮的背,眼中闪过一抹恼意,还好这讨人厌的小姑子就快出嫁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姑子和姚心萝相处的这么好,必是同一路人,都是那么的讨人厌。
李子萶虽恼,但是跟了进去,只是她再没机会与姚心萝搭上话,只因有萧咏絮在,她根本插不上嘴。
她插了两次之后,萧咏絮就不高兴地道:“大嫂,我在跟心儿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打扰我们?你可不可以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李子萶只得起身离开。
“太没眼力了。”萧咏絮撇嘴道。
“来,看看我给你添了什么?”姚心萝把红木提盒放在她面前。
“心儿,你最好了,不像小乐那个没良心的,都不来给我添妆。”萧咏絮扑过去抱住姚心萝道。
姚心萝推开她,道:“小乐是你的小姑子,那有小姑子来给未来大嫂添妆的!”
“哦,我把这事给忘了。”萧咏絮呵呵笑道。
姚心萝斜她一眼,“你怎么不干脆不把你自己忘了?”
萧咏絮一阵傻笑。
姚心萝给萧咏絮的添妆,精致而贵重,最后还拿出一根三股金钗,拆开了一股递给她,道:“这是我特意让太子妃,帮我打匠人打得姐妹金钗,你一股、我一股、小乐一股。”
“心儿心儿,最好最好的心儿。”萧咏絮高兴地又扑向姚心萝。
姚心萝在显恪郡王府用过昼食,才回家,先去澹宁居见韩氏,见韩氏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
姚心萝一惊,忙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你高家的大表姐没了。”韩氏道。
姚心萝虽和高雅文来往不多,但毕竟是表姐妹,还是有点香火情的,听这话,又是一惊,问道:“好好的,大表姐怎么就没了?”
“昨夜里发作,孩子没生下来,今早上,她也跟着去了。”韩氏捏着帕子按着眼角道。
姚心萝呆愣住了。
韩氏猛然回过神来,坏了,她家囡囡还没生过孩子,不能吓着她,赶紧将人搂过去,柔声道:“这是个意外,是你表姐怀时不注意,把孩子怀得太大了,才会生不出来的,你看你四个嫂嫂,都是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的,娘也生了你们兄妹四个,只要怀时多动动,不要吃太多,生孩子很容易的,就跟搬起砚台,放下来那么轻松。”
“真得吗?”姚心萝质疑地问道。
“真得真得,娘难道还会骗你吗?”韩氏赶紧保证,哄了许久,总算把姚心萝给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