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万寿节,姚心萝是穿着世子夫人的诰命服进宫的,郡主的品级要略高于世子夫人,但妇以夫为天。就算李恒不在意,可章皇后一定会在意,姚心萝不想在这种场合,被章皇后赏书。
果然当章皇后见姚心萝舍弃郡主服饰,穿着世子夫人诰命服,满意地笑道:“昭和,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规矩的好孩子。”
“娘娘谬赞。”姚心萝欠身道。
姚心萝以为这样,章皇后就会放过她了,可是等她出宫里,陆女官送来了章皇后赏赐的一大堆补品,鹿胎、鹿胎、雪红参、雪山益母草、百年龟板……
姚心萝笑得勉强,就算没看过医书的人,都知道这些是给女子调经用的,章皇后这是在催她赶紧生孩子。她才成亲两个月,要不要这么心急啊?姚心萝气闷地回了定远侯府,让人把药材送去了药房。
万寿宴过后,姚心萝过得十分忙碌,这是她掌管定远侯府中馈的第一年,虽有旧例可循,可照着做,也不能让事情减少。腊月里的各种安排、年宴的准备,盘算庄子、铺子送来的总账,还要给其他姻亲及公侯伯府准备年礼、回各家的邀请帖子。
忙忙碌碌到了二十三日,事情才告一段落,明天就是小年夜,虽然李恒早已让人传了话回来,告诉姚心萝,他明天不能回来,但姚心萝想到她生辰那天的事,期盼他能再给她一份惊喜。
可惜没有惊喜,一夜孤枕独眠,清晨起来,依旧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姚心萝落寞地起了床,把放在榻上的鞋子,重新放回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立柜里。
寒冬腊月,雪漫漫,出行不易,一家人聚在沁园的花厅里吃饭,姚心萝第一次见到了李愉的女儿麹姐儿。她嫁过来,认亲时,麹姐儿依礼是该来见新婶母的,可是她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
姚心萝见麹姐儿脸色蜡黄,头大身子小,很明显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微皱起眉,二房是不是太忽略这孩子了?想归想,姚心萝并不打算插手去管。
麹姐儿被奶娘抱着怀里,目光怯怯地看着屋内的众人,看到罗素约时,小身子还哆嗦了一下。看着李老夫人时,她露出笑脸,奶声奶气地喊道:“曾祖母。”
“哎,乖乖,快过来,到曾祖母这儿来。”李老夫人笑得眼角全是皱纹。
定远侯府要想吃一顿真正的团圆饭,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每到逢年过节,吃团圆饭时,想着那些戍守边关的人,总会有淡淡忧伤,纵然大家都竭力地做出欢乐的样子,却吃的仍不是滋味,当然也有人是没心没肺,比如李悦。
吃过饭,姚心萝从沁园出来,一阵北风吹过来,顿觉刺骨地寒冷,拢紧斗篷,脚步匆匆地回了昍园,沐浴更衣睡觉。
腊月二十六,孙意秋回来了京都,梅香雪高兴的打发人来告诉姚心萝这个消息。
“也不知秋表哥这次能留在京都多久?”姚心萝轻叹自语道。梅香雪年纪比孔意秋还要大上几岁,若是不握好机会怀上身孕,日后若无子嗣,纵有祖训在,孔意秋也不得不纳妾,以续香火了。
“夫人不必担心,老奴见过孔太太几回,孔太太屁股大,是个好养的,开了怀,一定三年抱两。”周婆子笑着把手中的牌丢了出来。
“承奶娘吉言。”姚心萝伸手抓了张牌,“我胡了。”
“夫人的手气太好了,我这个月的月钱银子都输光了。”冬桔把银豆豆数出来,递给帮姚心萝管着钱匣子的冬树道。
“过年红包,给个大的给你。”姚心萝笑道。
“谢谢夫人。”冬桔笑道。
“夫人,我们呢?”冬树几个问道。
“人人有份。”姚心萝大方地道。
玩闹说笑的,上午的时光就消磨去了,下午,姚心萝到四和堂处理府中的琐事,日子到也不难过,等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这男人什么时候回来?
二十七日,李宕带着李悦、李忻、李慎、李恮、李悰和李忆去族里,去祭祀列祖列宗。
李恒回来时,已是腊月二十九日的傍晚,姚心萝刚吃完夕食,坐在东暖阁里看书。听到声响,姚心萝抬眸看去,见他头、肩上落满了雪,埋怨他道:“下雪天,你就不会打把伞啊?”
“心儿,你先别过来,我身上凉,等我烤暖和再抱你。”李恒走到炭火炉边。
姚心萝脸微红,轻啐他一口,道:“谁要你抱,你别快烤了,把寒气烤进去,会生病的,你赶紧把湿衣裳脱了,去净房泡泡去。”
李恒依言去了净房。
姚心萝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嘱咐道:“冬枝,去熬碗袪寒汤过来。”
“知道,奴婢知道的。哎哟,我的姑娘,外面在落雪,冷得很,你穿着短袄,跑到门口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喝一碗袪寒汤?”冬枝一着急,把昔日的称呼用上了。
姚心萝吐吐舌头,立刻缩回东暖阁里去了。
夫妻俩虽有二十来天没见面了,但是明天是大年夜,一堆事要忙,李恒也不敢闹得过,只要了她一回,就搂着她沉沉睡去。
次日,腊月三十,这次夫妻俩一起进宫赴宴,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两人手牵着手,姚心萝感受到他中的温暖,唇角上翘,他在她身边陪着她,没有了初十那天进宫时形单影只的感觉。
年宴上,圣上下了道口谕,让礼部尚书贺志安的三子贺回连尚德清公主为妻。
圣上话音一落,姚心萝忍不住笑了。
李恒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等坐着马车回家,李恒问原由。姚心萝窝在他怀里道:“圣上很执着的要与礼部尚书做亲家。”
李恒沉吟片刻,也笑了起来,道:“但愿这位贺尚书能做得长久些。”
回到府里,两人直接去昍院休息,入夜了,才换了喜庆的新衣裳,去靖北堂。进到厅里,李老夫人穿着宝蓝色绣百子千孙的对襟大袄,挽着圆髻,头上勒着绣寿字纹的护额,满脸笑容地接受小辈们的礼。
等府里各等仆妇行了礼,给他们打赏了荷包和金银馃子,李老夫人笑道:“开席吧。”
下人们摆上合欢宴,男东女西分别入坐,九菜一汤摆满桌,过年饮得是屠苏酒,李老夫人高兴,带着女眷们把六壶酒都喝完了。
守岁到子时,李宕让下人把鞭炮点响,下人们送上来如意饺子,一人一碗,趁热吃了,接着就摆上天地桌,举行了接神仪式。
接神踩了岁,李老夫人化身散财童子,给小辈们发红包,然后乐呵呵地坐着软轿,在李宕的护送下,回沁园去了。
姚心萝被李恒牵出靖北堂,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子酒意上涌,头晕晕的,指着提灯笼的婆子道:“你们把灯笼拿稳了,别晃来晃去的,晃得我眼花。”
李恒听这话,知她醉了,赶紧把她抱起来,带回了昍园,吩咐婢女打来热水,亲自伺候她洗了脸、洗了脚。
姚心萝喝酒喝得已经不太清醒,被屋里的热气一熏,在床上一放平,人就迷糊的陷入沉睡之中。等李恒收掇妥当,回屋时,姚心萝早已经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李恒吹灯落帐,掀被上床,他刚把手伸过去,那人就很乖顺地滚进了他的怀里。他也饮了酒,浑身火热,这下温香暖玉抱满怀,把那一丝睡意都驱散的无影无踪,原本就跃跃欲试,这下更是叫嚣的厉害。
可是,李恒凝目一看,怀里的人儿,睡得极香,他舍不得闹醒她,在她唇上轻啄一口,道:“心儿乖乖睡觉,不要蹭来蹭去折磨我。”
睡梦中的姚心萝可不知道他的苦恼,还扭了扭腰肢,小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胸口上。
李恒咬紧牙关,用最大的自制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水,冬枝,我要喝水。”姚心萝睡迷糊了,把嫁人的事都忘了,闭着眼睛就唤人。
李恒睡觉警醒,她一唤,他就醒了,没唤守夜的婢女进来,他柔声哄道:“心儿,你松手,我去给你倒水。”
姚心萝听话地松了手,他下床,去暖炉上,提茶壶,倒了杯温水过来,用一只手托起她的身子,将杯子放在她的唇边,“心儿,水来了,张嘴喝水。”
姚心萝闭着眼睛把水喝了,水润泽了她的咽喉,让她恢复了一丝清醒,杏眼圆睁,看着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唤道:“夫君。”
“你喝了多少?”李恒把杯子搁床边的茶几,上了床,伸手将她揽过来,笑问道。
姚心萝眨眨眼睛,回想道:“记不清了,总有十几二十杯吧。”
“我刚知道我娶了个好酒贪杯的小娘子。”李恒打趣地笑道。
“不许这么说我,不许这么说我。”姚心萝不依地在他怀里闹了起来,“是酒太好喝,不知不觉就喝下去了。”
她的中衣带子原本就松松地系着,她这一闹,胸前的露出一大片雪白来,看得李恒目光幽深,道:“娘子既然醒了,我们就别辜负这良宵了。”
说着,李恒低头寻她樱唇,轻轻地吮吸着。
姚心萝也已情动,不闹了,搂着他的颈脖,随他一起沉沦。
夜已深,外面雪花无声地飘落,仍是寒冬,屋内却是一片春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