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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朱舜水访武昌 7
    《刘三姐》这部电影,在现代人的眼光看来是非常的粗制滥造的。这倒不是说这部电影的内容不够好,导演的技术水平不够高,现代人会产生这样的看法,单纯就是因为电影拍摄技术的差距导致的。

    王书辉对于文艺作品一直坚持这样一个观点,一切文艺作品都是在表现某种意识形态的。文艺作品的创作者都是有思想有意识的人,那么在这些有思想有意识的人创作的文艺作品里,肯定明确的或者模糊的反映了这些人的思想和意识。

    王书辉从来没有把文艺作品看成是什么了不起的有特殊地位的高尚的东西。在他看来,既然文艺作品是意识形态的具体表现,那么他就不会愚蠢的认为,有什么超阶级无立场的纯粹的客观公正的文艺作品会存在。

    那么,既然一切文艺作品都是意识形态的反应,而每一种意识形态都有自己的阶级立场,那说不得他就要把自己和复兴党的一切立场和态度都表现到一切的文艺作品当中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复兴党治下的一切说书人,演艺团体(公立剧团和民间艺人),作者(卖文为生的读书人)等等一切进行文艺创作的人,都要接受复兴党的培训和教育。这也是为什么复兴党麾下所有的文艺作品都是反映和宣传复兴党的意识形态的原因。

    王书辉在现代社会专门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摄影机构。他倒是对于翻拍自己需要的电影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反正都是拍成黑白片拿到明代放映,对党员干部和普通群众进行意识形态教育的。

    王书辉的这个摄影机构的主要任务,就是按照王书辉的要求,改编和拍摄各种反映地主阶级对人民群众的剥削和掠夺的电影,以及反映各种外族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的残暴屠杀的电影。

    现代社会的好处就是,只要你有充足的资金,各方面的人才那真的是层出不穷的。十二个制作小组,拿着享受“千字十元”优厚待遇的网络写手创作的剧本,用从各大高校低薪聘请的各种正在学习中的导演和演员专业的学生们,以每年二十多部的速度为王书辉创作了大量的内容丰富但都是反映相同的意识形态的多姿多彩的各种电影。

    不要看这些电影的创作者的不是在校学生就是扑街写手,王书辉看了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改编和创作的电影之后,真的是叹为观止的。就是他这个很少感情用事,基本上能够保证自己用客观理性科学的态度来看待事物的人,看了他们拍摄的电影之后也气得是血气翻涌。

    复兴党版的《刘三姐》和原版的刘三姐不同,原作中大量的音乐内容虽然被保存了下来,但是原作中相对隐晦的阶级矛盾在新作中被表现的更加激烈了。在新作里,王书辉专门对地主莫怀仁进行了更加深刻的刻画。除了他在原作中的残忍和残暴之外,复兴党的新作里,电影对莫怀仁是怎样通过把持商业和土地对农民们进行残酷剥削的细节进行了更加详细的揭露。

    莫怀仁和管家的对话中的那句要让泥腿子们“千年万年做穷人,世世代代不翻身”的唱词,是整个电影的点睛之笔。

    电影这种东西,作为大众传媒的一种,它并不那种会让人产生深刻的思想的东西。作为大众传媒产品,越是简单的表现形式,越是直接的语言和内容,往往才会对大众产生更大的影响。明代又不是现代社会,明代的人民群众可没被一碗碗的心灵鸡汤,一坨坨的小资的幻想糊住了脑袋。他们对于电影内容的理解是非常直接和快速的。

    地主阶级、地主阶级出身的官僚集团以及他们的狗腿子附庸,这些封建统治阶级有多么残忍和邪恶,这些东西现代人会无法理解。所以他们看反映阶级矛盾的文艺作品的时候,会认为那种意识形态的反映过于僵硬和脱节了。

    但是对于身处大明朝这个实实在在确确实实的封建社会里的人民群众来说,复兴党的这些文艺作品,包括评书、戏剧、话本和电影等等,它们所反映的东西,都是这些人民群众自己感同身受的鲜活无比的东西。

    地主老财、土豪劣绅以及他们的狗腿子有多坏,其实不用复兴党的这些文艺作品去告诉他们,他们自己就完全知道。只不过他们不能把这些事情表达的这么清楚和明确而已。

    和复兴党内部的电影放映不同,这所在码头商业区上的电影院是针对外地客商的营业性单位。想在这里看电影那是要交钱买票的。

    电影这么新鲜的东西,自然会有许多外地商人们来看。可是怎么说呢,基本上那些来自各地的出身地主阶级从事商业贸易的商人们都只会尝一次新鲜。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到电影院里去看第二次电影的。

    《刘三姐》这部电影的前几分钟,朱之瑜看的还相当的开心。电影这种对于明代人来说非常神奇的东西,给朱之瑜带来的震撼是颇大的。美丽的少女,动听的歌声,优美的景色,这些都让朱之瑜如痴如醉。可是等到莫怀仁和管家、秀才等反面人物开始出现以后,朱之瑜就开始如坐针毡了。

    一场不到一个时辰的电影,朱之瑜可谓是经历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精神洗礼。作为一个封建读书人,作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一员,不管他本人原来是怎么看待地主和农民的矛盾的,但是这部电影却很明确的告诉了朱之瑜在老百姓眼里,自己的父亲兄弟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形象的。

    朱之瑜一直把孟子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当成自己和自己的家庭作为老爷,作为统治者治理民众教化民众的理论依据。可是自己和家人到底在老百姓眼里是一幅什么形象的,朱之瑜还真的就从来没有考虑过。

    看完了这场《刘三姐》,朱之瑜几乎是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电影院的。

    在从电影院回家的路上,朱之瑜几乎是掩面而走。凡是看到那些衣衫破旧的人,凡是看到那些骨节粗大的人,凡是看到那些具有劳动者特征的人,朱之瑜都会下意识的躲避。

    完全就是心理上的因素,朱之瑜幻觉般的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回到朱家在商业区的商铺之后,朱之瑜立即命令下人拿进房间里一块复兴会出售的银镜来(复兴会的镜子,在商业宣传中说是使用银子炼化而成的,价格是同等重量银子的三十倍)。这个快要三十岁的读书人在镜子前仔细的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让一直守在他旁边的卫六心里面直发毛。

    直到卫六听到朱之瑜嘟囔了一句,“我等在百姓眼中的面目真的就那么猥琐吗?”之后,他才明白三少爷这是在发什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