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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后院一个精致的院落内,朱家大小姐朱落桐正独自下着一盘残棋,贴身丫鬟青玉走进房内,“小姐,齐府的回帖送回来了。”
朱落桐接过帖子,看了一遍,觉得这个字迹带着一份洒脱和锐气,明明是白悠悠的字,可又透着些不同,“知道了,你去告诉母亲身边的任妈妈,请她帮忙准备去齐府的礼品。”
“是。”
另一个叫墨玉的丫鬟走到朱落桐身边,“小姐,咱们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去看齐府二小姐吗?”
朱落桐拿着黑色棋子的芊芊玉手停在棋盘上空,轻皱着眉头,似在思考这步棋落在哪里,这么劳师动众地去看那个被四皇子弃之如敝屐的女子,她也不知是否有这个必要,但是凤栖阁的清韵长老,也就是自己的师傅,却告诉自己要与齐府二小姐白悠悠搞好关系,当时没说原因,只是说是对自己有利的一颗棋子,自己后来才知道凤栖阁阁主的嫡传大弟子清风竟然是白悠悠娘亲的义子,以前白悠悠居住在城外,处于半隐居的状态,自己找不到机会,后来她娘亲死了,回了齐府,自己借府中办花宴时认识了齐婉然,再以齐婉然为跳板,到齐府拜会时结识了白悠悠,不过清韵师傅是除了娘亲以外对她最好的人,自己还在襁褓时就救过自己的命,所以,师傅的话,她是言听必从的。
“啪,”清脆的落子声。
墨玉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小姐恕罪,奴婢逾越了。”
朱落桐顿了一会儿,虚扶起墨玉,“下次别犯了,任妈妈知道了,我可救不了你。”
对于丫鬟,朱落桐早就知道如何能把其牢牢抓在手心里,什么是恩威并施,她早就轻车熟路了。
这天清晨,白悠悠老早就被紫笋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还早着呢,今早又不用去请安,就让我再睡会儿。”
白悠悠抱着她心爱的被子,死活不愿起床。
“小姐,您前几天还说早起和奴婢练功呢,”银针笑话着白悠悠。
“嗯,奴婢,紫笋,把银针这五天的口粮都给扣了,什么玫瑰莲蓉糕、奶油松瓤卷酥都不准让她吃。”
银针这下撞到了有着起床气的白悠悠枪口上。
“小姐,您说过只罚三天的,现在怎么罚五天了,您这叫什么来着,”听自家小姐讲了这么久话本子的银针反应过来,“对,挟私报复。”
白悠悠看了满脸不服气的银针,“小丫头片子,姐姐我是为你好,你老吃甜食,你看你那满嘴的牙齿,长得多难看,小心还没老就掉光了。”
“小姐,您又吓唬人。”
被银针这一搅和的白悠悠终于不犯困了,从床上爬起来,去净房梳洗了,走出来,对着紫笋她们豪迈地说,“把你家小姐最豪华的衣服和首饰拿出来,把你家小姐打扮得能有多漂亮就多漂亮,震住她们。”
银针捂嘴偷笑,紫笋和云雾忙了起来,淡绿色的暗花蝴蝶素色锦袄配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让白悠悠带着无尽的生气,这也是白悠悠在现代的习惯,一到秋冬,她总喜欢绿色、红色之类的艳色衣服,梳了一个正式的百花分肖髻,紫笋把一些比指甲盖略大的粉色绢花缠在发髻上,并在头顶点缀了一些淡紫色的小绢花,在眉心坠着一颗粉紫色镶金的水滴坠子,手上缠着前几天串的一串玛瑙珠串。
白悠悠对自己的这身装扮很满意,这身装扮即贵气又有朝气,想着曹氏的面子功夫做得不错,这段时间给自己做了不少新衣服,还重打了不少新首饰,自己满心喜欢,可银针不屑地说,这些东西可比不上白氏的,自家娘亲的好东西都在别庄里,真想哪天能回别庄看看,还有医书啊都在别庄,那天做梦,梦里头白氏口口相传的医术是够自己琢磨好久了,可从梦境里知道别庄里有一屋子的医书,好多还是孤本,对于自己这种学医的人,吃不到嘴里真是种甜蜜的折磨,要不哪天找个借口回去一趟。
吃过早饭的白悠悠就神游天外,琢磨着如何回去,丝毫没有要接待贵客的自觉,倒是银针比自己紧张,跑进跑出,打探着消息。
快到辰时末时,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就过来传话,说朱大小姐已经看过了老太太和太太们,正往莲韵阁来。
白悠悠不以为然,她老爹只比自家老爹高半级,用得着这样吗,不过为了不落人口舌,白悠悠还是领着丫鬟们在正房门口恭迎“贵客”。
一大群人进入自己视野时,白悠悠带着丫鬟们迎了上去,并把客人迎进暖阁,打发走领路的丫鬟婆子后,仔细打量了朱落桐一番。
一身浅紫色的衣裙,衬得人雍容华贵,人长得的确是大气之美,端庄美丽,呵呵,这不是典型的正室长相吗,怎么行的是狐媚的手段,还没和四皇子订亲,就勾搭上了,要说白悠悠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谁让四皇子当时只救她,让自己陷入闺誉受损的地步,可白悠悠哪知道四皇子当时是谁都不想救。
在白悠悠打量朱落桐时,朱落桐也没闲着,她发现面前的女子好像变了一些,多了点人气,不再像以前那样看似柔弱,实则透着一股子清高。
“妹妹,姐姐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怪姐姐吧,”朱落桐亲昵的拉着白悠悠的手。
“哪里的话,怎么能因这点小事而责怪姐姐呢。”
这时,银针把刚沏好的花茶端上来,白悠悠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把茶递给朱落桐。
“这是姐姐上次夸过的桂花茶,再尝尝,看是不是还是那个味。”
“嗯,还是这么香,还是妹妹手巧,上次回家照妹妹说的法子做了一些,可就是没有妹妹这的好喝。”
“姐姐那是心理作用,要是姐姐觉得好喝,待会儿走时带上一些。”
朱落桐顿了好一会儿,面色犹豫地看着白悠悠,“妹妹,其实姐姐知道不应该来揭你疮疤,说你伤心事,可姐姐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说清楚,妹妹心中总会有疙瘩,与其让妹妹老是听别人瞎说,不如听听姐姐的说辞,所以请妹妹恕罪了。”
“姐姐是否想说上次在翠屏山的事。”
“嗯,我不希望妹妹听见的都是别人所说的,其实那天的事我知道得最清楚。”
白悠悠皱起眉头,想起她所知道的去翠屏山的前前后后,九月初九的前两天,白悠悠接到朱落桐的信,信里问白悠悠九月初九是否替亡母登高怀远,并说她也要替外祖母等高,邀请白悠悠同行,白悠悠原本打算当天去别庄缅怀娘亲的,想着去年就没替母亲登高,既然有人结伴,何乐不为,她把这事禀告了曹氏,曹氏欣然同意,白悠悠没有叫回在别庄寻玉坠的云雾,当天带着紫笋和曹氏身边的冬雪去了翠屏山,在翠屏山的半山腰遇上山贼,朱落桐、丫鬟、婆子、护卫都被迷倒,自己不怕迷药,紫笋身上有防迷药的药包,可紫笋只有一些自保的粗浅功夫,当时为救自己被打晕了,自己则被山贼一个手刀砍晕过去,醒来后,已经在山脚的马车里,紫笋正抱着自己落泪,随后就是流言四处乱飞了。
她现在也想听听朱落桐的说法,“姐姐,其实妹妹也有好些疑问,希望姐姐能为我解惑了。”
朱落桐有些吃惊,白悠悠对那件事的态度怎么这么坦然,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的情绪激动,是受刺激过度了,还是本性使然,她轻拍白悠悠的手,或许是感觉到了白悠悠对她的稍许抗拒,没有再次拉住她的手。
“那天被山贼掳走后,在后山那片林子前我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随后清醒过来,看见四皇子和他的护卫与山贼缠斗在一起,我当时见到四皇子就叫了他一声,山贼听见四皇子的名号,吓得住了手,扔下我四处逃窜。”
“妹妹不要觉得我和四皇子以前就认识,其实只有我认识他,四皇子怎么会认识我们这种闺阁女子,姐姐也是在皇后娘娘的宫殿里见过他两三次,所以认得。”
好细的心思,白悠悠心里叹道,这些让人误会的地方都做一番解释。
“我当时也是吓得不轻,手脚无力,等缓过来,确定自己逃出生天了,也发现妹妹还是被贼人掳走了,四皇子身边只有一个护卫,无法分身去救你,我只好跟着四皇子下山,途中遇到四皇子的护卫,四皇子当时就派了一队人马前去救你,也着人通知了五城兵马司,随后妹妹就被人救了下来,整个事情经过也就是这样了。”
“那妹妹是被四皇子护卫救下的,还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救下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白悠悠,她问过紫笋,紫笋说她不清楚,她当时被救醒时,就被告知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到了,她只有到山下等着,白悠悠被人救回来后,她也只是知道是两路人马一起剿灭了山贼,至于是哪路人马救下的白悠悠,紫笋也不清楚,但是这个问题对白悠悠却很重要,关系着能否表明她的清白。
朱落桐一直观察着白悠悠的反应,见她从始至终一脸严肃地听完后,还能提出关键性的问题,除了吃惊外,还有几分佩服。
“这个姐姐也不清楚,不过按道理说,四皇子的那对人马在妹妹被掳走后没有间隔多久就跟过去了,应该是四皇子的护卫先救下妹妹的,但是护卫是和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起下山来的。”
“那四皇子没有说过哪路人马救的妹妹吗?”
“姐姐下山后,就呆在马车里,而四皇子当时可能也有事在身,五城兵马司的人到了后就离开了,所以姐姐也不知道。”
关于整件事还有很多疑问,可现在也不是深思的时候,白悠悠笑了笑,“谢谢姐姐。”
“妹妹别这样说,我这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何况在山上姐姐也没顾得上妹妹,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虽说对朱落桐这个人还存有疑问,可今天她的行事与讲话还是很能令人心生好感的,如果这些话不是她的肺腑之言,那就说明这个人很不简单。
“姐姐,那种情况下,谁也顾不上别人的,不关姐姐的事。”
“妹妹,”朱落桐眼含热泪,一幅觉得白悠悠真是善解人意的样子。
“其实,第一次见到妹妹就觉得咱们有缘,有件事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娘亲也姓白,咱们说不定上述几代还真的是血亲。”
“哦,呵呵,极有可能,”白悠悠为了试探一下朱落桐,“姐姐,听母亲说起你还会医术。”
朱落桐一顿,想了想,“也不瞒妹妹了,姐姐确实会一点皮毛,与妹妹比可相差远了,曾因为陪母亲给太后请安时,太后犯病,当时情况危急,我就献拙了,尽了一些自己的微薄之力,当时在场的几位夫人都与母亲交好,母亲拜托了她们,也希望妹妹尽量不要告诉他人,毕竟我也只会些粗浅的药理知识,若要说会还差得远呢,关于这件事前因后果到合适的机会一定会告诉妹妹的。”
对于师傅要自己隐瞒会医术、隐瞒是她弟子的事,朱落桐也有些困惑,可师傅说了,这些事在合适的时候宣布,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师傅已经答应她了,她及笄时,她是清韵长老弟子这事就会公开了。
看着一脸思索之意的朱落桐,白悠悠觉得人家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一定,她也不追问了,换了一个话题,与朱落桐谈起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也参插着一些朱落桐感兴趣的诗词歌赋,朱落桐自然配合。
到了午饭时间,曹氏送来了一大桌的菜,白悠悠与朱落桐宾主尽欢。
“妹妹,我给你带了好些补药来,我交给伯母了,让她找大夫看看,虽然妹妹也会医术,但医者不自医,让伯母找大夫寻些合适的再给你用,。”
“劳姐姐挂心了。”
白悠悠心里无比感叹,看人家做事这滴水不漏的,即送了大礼,还能保证不留任何祸事。
“这叨扰妹妹这么久了,姐姐回去了,下次妹妹到姐姐家玩,一直让你来,以前你老有借口,现在没了吧,下次姐姐给你下帖子。”
“好,”白悠悠干脆的点点头。
朱落桐再次压下满心的讶异,坚决不让白悠悠送出门,在丫鬟的带领下出了莲韵阁,再礼貌性地给几位夫人们打了招呼,就回朱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