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晨起时,曹氏正给齐恒恩整理衣服的腰带。
“明天悠丫头要回城外别庄住一段时间,你准备好马车,再看看她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听见了齐大老爷的话,曹氏的手停顿了一下,随意地问道,“这都快过年了,怎么还往城外跑。”
“那是她娘亲生前一直住的地方,她想回去呆一段时间就由她吧。”
“那二丫头还回来过除夕吗?”
“到时看吧,她要回来,除夕那天派人把她接回来就成。”
“行,妾身知道了,妾身会安排好的。”
一会儿的功夫,白悠悠要回别庄的消息就在齐府传开了,老太太王氏盯着曹氏问道,“老大和你说的?”
“是,母亲。”
老太太一掌拍在桌子上,“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想出府就出府,想到哪住就到哪住,还懂不懂规矩礼仪,老大也是太迁就她,怎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曹氏听见老太太那一巴掌,都替老太太肉疼,可见老太太是气急了。
“母亲,你别着急,老爷说不定有其它的意思,赏梅宴上二丫头得罪了宋小姐,您看现在外面的流言,说不定连四皇子也得罪了,”曹氏点到为止,没有细说,自从赏梅宴后,她对白悠悠的春风得意早就恨得牙痒痒的,找一切机会抹黑她。
老太太没有说话,她从曹氏的话里想到更远,说不定借这个机会可以一劳永逸,别让白悠悠再回齐府。
婆媳俩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而在莲韵阁的白悠悠,一早爬起来,就是藏也藏不住的一脸笑意,指挥着紫笋她们收拾东西,“小姐,夏天的衣服咱们带吗?”
“带,带,咱们的衣服全带上,还有我这段时间写的那些个手稿,也找个箱笼装好了。”
白悠悠这个架势,一看就是再也不回来了,受曹氏委派过来的姚妈妈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热火朝天的一幕,撇撇嘴,最好别回来了,不然老给夫人添堵。
“姚妈妈,你怎么来了,有事吗?”跑进跑出的银针最先看见人。
白悠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来人。
“二小姐,你怎么能自己动手啦。”
“没事,这些书稿自己清理放心些,姚妈妈,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二小姐,明天你回别庄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另外大太太怕你这边忙不过来,让老奴过来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
白悠悠摇摇头,“没有,让母亲费心了,我这里就是些衣服之类的,我们几个就能行。”
姚妈妈点点头,“那这样的话,老奴就回去复命了。”
白悠悠让银针把姚妈妈送出去,又收拾起来,到了下午,才想起来还得告诉秦明凤一声,立即写了一封信,叫来紫笋,让她找大太太拿对牌,给肃毅伯府送过去。
这一天就在这忙忙碌碌中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白悠悠没等人唤,就起来了,收拾完毕,等着见见几位上级领导,做个离别报告什么的,算准时间,正准备出发时,大太太派人来了,直接让白悠悠收拾好了就去二门上马车,说什么冬天白昼短,又下了雪路不好走,别耽搁误了时辰,呵呵,白悠悠总结了一下,就一句话,收拾好了,就卷铺盖走人吧。
白悠悠和来人客套了一番,就指挥着婆子们搬箱笼上马车了,来到垂花门,一眼就看见两匹健壮的枣红色大马拉着一辆崭新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走上一看,车架上坐着的车夫不正是说了来接她的哥哥嘛,她刚刚还在想,这说要来接她的人在哪呢?
清风对她眨眨眼,白悠悠忍住笑,来到马儿旁边,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马脖子,马儿感觉到了她的善意,转回头对着白悠悠打了个响鼻,白悠悠还想对着马再研究研究,旁边站着的姚妈妈等得不耐烦了,“小姐,这辆马车是今早来的,老爷说是别庄派来专程接你的,二小姐快上车吧,天色不早了。”
对于姚妈妈的话,白悠悠一个现代人是无所谓的,但清风却是体会到了白悠悠在齐府生活的不顺心,一个仆人就敢对小姐指手画脚的,没有那些主子的默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完话,姚妈妈始终觉得有股冰冷的目光盯着她,可她到处看过了也找不到源头。
清风驾着马车离开二门时,手指一动,一个小东西就飞了出去,弹到姚妈妈的左腰上,姚妈妈只觉得马车扬起一股冷风后,自己的腰疼了一下,也没有太在意,可她不知,清风这一下,就让她的老腰疼了整整一个月。
马车驶离了齐府,在街口转弯时,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马车上跳下一个小公子,长得眉舒目朗,清风心想,这怎么回事,怎么一出门就遇见找茬的,正纳闷,就听见那位小公子说道,“好你个白悠悠,这么快就丢下我去城外享福了。”
白悠悠一听马车外的声音,笑了起来,撩起车帘,“对啊,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得这样一番好似打情骂俏的话,清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小悠这一年多没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和外男私会,简直不像话,回去可得好好管管了。
清风拦住了想上马车的秦明凤,秦明凤挑挑眉,白悠悠一见,心知清风误会了,开口解释道,“哥哥,她是我的好友,秦明凤秦小姐。”
清风诧异地睁大了眼,这怎么是个小姐?
秦明凤的五官是大气明朗型的,自幼跟随父亲学习拳脚,身子骨没有一般小姐那样看着瘦弱,再加上现在也就十三岁,还没有长开,穿上男装,雌雄莫辨,而且清风从小到大,放在心上的同龄女子,就只有白悠悠这一个,对女子也不熟悉,也难怪清风会认错。
清风收回拦着的手,秦明凤上了马车,车上留下紫笋伺候,云雾和银针则去了秦明凤的马车。
马车再次出发,秦明凤先解决第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车夫哥哥?”
“早有了,从有记忆时吧,是娘收的义子,今天专门来接我的。”
“哦,”秦明凤点点头,她也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家事的人,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你怎么想着突然去城外别庄住啊,这都要过年了,前天给你送帖子都没听你说起,昨天就变卦了,这么突然,是不是她们为难你?”
白悠悠当然知道秦明凤说的“她们”是谁,耸耸肩,“是我自己要走的,呆在齐府太憋闷了,既不能干这,也不能干那,还不如回别庄呢,诶,你怎么来了,不是想跟我出城吧。”
秦明凤点点头,半靠在车壁上,“心里有些烦,就跟着你出城转转”。
白悠悠看着满腹心事的秦明凤,也不多问,和秦明凤说起别庄的景色来,两人话匣子一打开,越说越高兴,听得驾车的清风也乐呵呵的。
下了雪,城里的路好走,城外就泥泞多了,马车行驶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到。
马车直接驶进了庄内,七拐八拐的行进,最终停在正房落衣馆内,这算得上是白悠悠第一次来,和秦明凤一样的兴奋,见什么都新鲜、稀奇。
白悠悠见过别庄内外总管,秦妈妈和方叔后,就和秦明凤吃了一顿满桌野味的午餐,肉鲜味美,秦明凤也不时地叫好。
清风一送她们到了这落衣馆,就不见了踪影,剩下白悠悠和秦明凤吃完午饭,就开始满庄子疯跑,白悠悠太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这种感觉有多久没体会过了,带着秦明凤上蹿下跳,使得秦明凤对白悠悠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就是个野丫头。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回到屋内的白悠悠问到,“明凤,天晚了,你肯定回不去了,你爹和你娘不会担心吧。”
“他们哪顾得上我,”秦明凤的话充满了自我嘲讽。
“怎么了,今早一见你就发觉你不对头,”白悠悠见秦明凤低垂着头,“喂,要是不能说就当我没问,你也不用太为难。”
秦明凤抬起头,长吁一口气,“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我娘和我爹吵架了。”
“切,夫妻吵个架多稀疏平常的事,你用得着这么担心。”
“要是就吵架就好了,我爹是个燥脾气,吵完架就出去了,两天两夜没回家,我娘这一气之下就回了外祖父家。”
白悠悠推推秦明凤,“你没有拦着你娘。”
“拦了,拦不住,”说着话,秦明凤的眼眶就红了,“我拦她时,她还对我发脾气,还骂我,从小到大,她就没骂过我,我也很少见她乱发脾气,也不知最近怎么了。”
白悠悠一听,觉得这怎么像更年期的样子啊,“明凤,你娘的年岁方便告我吗?或者这样问吧,你娘满了四十没有?”
秦明凤摇摇头。
那还不到更年期了,“明凤,你娘什么时候这样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
秦明凤想了想,“这大半年吧,先还好,她对着下人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后来越来越厉害了,一发脾气,就摔东西,这次就因为爹爹在外应酬,晚回来一会儿,就和我爹吵了个天翻地覆。”
“哦,”白悠悠摸着自己下巴,“你娘最近有没有看过大夫啊?”
见秦明凤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白悠悠解释道,“我可没有其它的意思啊,你娘这个情况有可能是情志不舒,肝郁气滞,还有可能是肾气不足,以至阴阳平衡失调,所以应该看看大夫的。”
秦明凤呆住了,“你还会医术?”
白悠悠朝她翻了个白眼,“那是当然。”
说着,站起身,带秦明凤去参观她那一屋子医书了,这样才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