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走进西跨院的一个小屋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正斜靠在床头,身上好多地方都缠着绷带,面色苍白,闭目养神。
“主子,”屋内的侍卫见四皇子进来了,立马行礼。
那名青年听见动静,也睁开了眼睛,见到来人,也想起身,四皇子走上前来制止了,“不用多礼,你就躺着吧,现在不用在乎那些虚礼。”
“谢大人体谅,”青年的身体也不舒适,就没有勉强。
四皇子抖抖袖子,“王本,这王员外的眼线挺多的,咱们那么谨慎地接触,也被他给发现了。”
这王本是王员外家的不出五服的亲戚,可他家早年遭难,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个老母亲相依为命,也全靠王员外的接济,他才能长大,并学得本事,考了秀才的功名,得以在江阴城的衙门里寻一个小吏的职位,他为人老实,做人厚道,王员外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所以才重用他,很多事都让他经手,他也就知道了很多机密的事情,其实王员外想着这人是自己的亲戚,不应该有二心的,毕竟这事要是被揭开了,不管灭几族,这王本都是跑不了的,王本的老母亲在世时,他为了自己的母亲的确是不会干这事的,可母亲去世两年了,他也一直没成亲,目的还是想要揭发王员外家的罪行,这也是他的性格决定的,忠厚老实,那就是忠君爱国,王家这几年的行径,让他不敢苟同,母亲在,还考虑母亲,母亲一走,就没有忌讳了。
“回大人,其实这一两年来,和在下有相同想法的人也有好几个,可这些人都是还没有走出这江阴城,就被王家的人给捉了,生死不明,反正是再也没见过了,连那些人的家人都是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去年,京中的官员来查访,在下有一个同僚因为与京中官员多说了几句话,第二天就暴病死了,所以,谁还敢啊。”
四皇子的嘴角泛起了嘲讽的笑意,“他还以为他真能只手遮天,他还真是太瞧得起自己,王本,你放心,以前的事绝不会重演的。”
四皇子的话里透着斩钉截铁的肯定,他的“放心”是希望王本真的能相信他,好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自己,这样自己也能省不少力气。
王本看了看四皇子坚定的眼神,移开目光,不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这人,而是现在还是小心的好,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局呢?
四皇子见王本的眼光移开,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人还是不愿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从来到这江阴城,经暗卫调查,得知此人还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想法,就试着和他接触了,可他说话老是闪闪躲躲的,说的消息都是自己已经调查到的,就这样小心,还是被王员外给发现了,怪不得他会疑心了。
“这王员外收的粮食平时都储藏在哪里?”四皇子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那么多的粮食他是藏在哪里的。
王本的眼光闪了闪,最后还是赌了一把,全部托底而出,“他收的粮食就储藏在各地的官仓里,或者就顺水路运到江南去,其实在王家的地下应该有一个非常大的仓库,现在那仓库里应该还有粮食。”
这下四皇子终于明白了书房里的那个密道到底是干什么的呢,真是大手笔。
“他收的粮食除了卖给那些黑心商人,他还会买给谁,西北或是海外?”
王本看这四皇子的眼睛,点点头,“这买卖方面的事在下就没有经手,具体怎样不清楚,只是这一两年在收粮时节,总有那些外族之人来到江阴城,有的是自己来的,有的是江南那边的人领过来的,小人留心查过,那些的确是来买粮的。”
“混账东西,”四皇子的猜测得到证实后,熊熊烈火就想找个宣泄的口子,他气得在屋里来回地绕圈子,这大梁朝的粮食本应是给本朝的百姓吃,给保家卫国的士兵用,现在整个大梁朝的粮食都吃紧,却被这群丧心病狂之人卖给外族之人,无论是倭人,还是西北的贼人,这不是用大梁朝的粮草来喂养敌人,反过来再来打自己嘛,在知道有人故意从农民手中收粮后,他就在想,这么多粮食,这些人是怎么处理的,没想到啊!
四皇子深吸几口气,平息了怒火,王本见状,继续解释道,“外族之人所出的价格都极高,前两年都是把粮食运到江南,通过那边的什么老板卖的,可去年,王员外就自己联系了卖家,大部分粮食都是自己卖的,按在下的估算,这王员外家的银子那是少不了的。”
四皇子点点头,看到王本精神不济,让卫一把刚刚的东西都写下来,让王本签字画押。
卫二一大早就去客栈找白悠悠了,这客栈他前几天早就踩过点了,熟门熟路地来到白悠悠住着的上房外,敲了门。
白悠悠才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地,一听见敲门声,就醒了,气呼呼地盯着房门,紫笋和卫二交涉后,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你家公子答应了把东西给我家主子。”
紫笋只得回过头来小声地问问白悠悠,“公子,外面是那三人中的随从,说什么你答应的把东西给他家主子。”
“哎,”白悠悠一声叹息,这是什么人啊,阴魂不散的,老想着不劳而获的东西,“紫笋,告诉他,东西太多,我们得整理一下,让他到楼下稍等片刻,”白悠悠边说边对着紫笋眨眨眼睛,小样,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让你等上半天,再拿回去一个大盒子,可惜里面只有几张银票,哈哈,她都能想到那美男皱眉头的样子。
卫二就在楼下大堂等着,而白悠悠却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大盒子。
云雾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看见了喝着茶悠哉的卫二,没空细想,她本是在杂院喂马,听到周围的议论,特意出去看了看,发现事态严重,“小姐,这次有点麻烦了,城门口有官兵把守,只进不出,而且官兵现在正在一个一个客栈地搜查,只要是他们觉得可疑的,都抓起来了,已经搜到街头了。”
“什么,”白悠悠惊呼道,这可怎么办,他大爷的,这王员外真是厉害,连官兵都听他的,还有没有王法,阿呸,王法?这江阴城那王员外就是王法,自己这次可怎么脱身。
“小姐,让云雾护着你出去,我和银针随机应变,”紫笋建议道,而另两人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白悠悠知道她们的意思,无非是说云雾武功高,怎么都护得住自己,而另两人就不管了,任凭自生自灭,白悠悠摇摇头,她才不做这种没良心的事,她算不上什么英雄,可共同进退还是懂的,现在又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有法子可想,“大家快收拾东西,”白悠悠率先动手,边整理边说道,“云雾你拿着所有东西从后门去杂院,赶上马车到客栈门口等着,紫笋,你找掌柜的结账,就说咱们家的亲戚探亲回来了,银针,你抱着大盒子和我到楼下找那人去。”
三人都有些愣神,不知小姐这么安排是为什么,还是紫笋最先反应过来,“小姐,你是想。”
白悠悠点点头,笑的无比奸诈,“既然是送东西,当然是送到家里去才最有诚意。”
云雾和银针一听,也明白了,虽觉得这个计策不一定可行,但也没有其它办法可寻,于是四人各司其职,一会儿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卫二在大堂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也听见了四周的议论,知道现在这城里很不太平,正当他打算再上去找白悠悠时,就见白悠悠带着那个最小的丫头下来了。
卫二不由地乐滋滋地想到,算你识相。
白悠悠走到卫二身边,指了指银针手里捧着的大盒子,“这就是给你家公子的。”
卫二伸手去接,却被银针躲开,白悠悠笑道,“别急,这东西既然是我送的,那就得亲自送到府上才成啊。”
卫二想了想,自家主子可没有吩咐过,再说,自家主子的住处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了,“不用麻烦,这东西由在下带回去就行,”边说边又伸手去银针手里拿盒子。
白悠悠一看,只得下了剂猛药,“东西又不止这个盒子,外面的马车上还有呢,”先把你骗出客栈再说。
卫二看了看白悠悠,谅你这个丫头也玩不出什么大花样来,一转身,率先朝客栈外走去。
白悠悠一见说动了卫二,松了口气,和银针紧随其后,出了客栈,卫二就见到客栈斜对面驾着马车的云雾,走了过去。
“什么东西,快拿来吧,”卫二等了这么久,受不了白悠悠的磨蹭劲,见到白悠悠走近,就急吼吼地嚷道。
白悠悠笑了笑,“这一马车的东西,怎么给你,”白悠悠四顾看看,见到客栈外拴着的一匹好马,底气更足,“你就骑了一匹马来,这么多的东西你能带得走嘛。”
卫二瞪着白悠悠,这什么意思,难道真带她回去,他认真想了想,今早主子的交代,就让拿东西,又没有说拿什么,这可如何是好,“你先拿样东西给我看看,”卫二的心眼也不少。
白悠悠点点头,背过身,从银针的大盒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张银票,拿到卫二眼前。
卫二一见是五十万两银票,如此大面值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他知道凌晨时主子最后是和那个丫头一起出来的,主子是去了书房,难道书房的东西是这些银票。
白悠悠一见卫二思索的神情,就知有戏,“我给你家主子把这些东西全都送过去,另外那个书房里的有些机密也得告诉他,”随即想了想,很遗憾地说道“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算了,你就把这个盒子带回去吧,我也要投靠亲戚去了,相必你也听说了官兵正在查客栈吧。”
一听这话,卫二这下真的是动摇了,心想着这几个丫头要是敢耍花样,到时就地正法就行了,看了看远处街头乱哄哄的一片,此地可不能久待了,也不能误了主子的大事,当即同意,哎,可怜的卫二,你怎么就被白悠悠给忽悠了,枉你这么些年的摸爬滚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