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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风波乍起
    作者:第一卷战事已平风波不止,接下来剧情紧凑。新书推荐中,新鲜出炉,诸位趁热收藏喽!

    ——————以下是正文——————

    战斗结束了。

    之后的几天里,张山岛上一直在整备部队,医治伤兵,收敛尸体。为了防止奴兵去而复返,只派遣少数人员前往觉华驻守。龙武诸公子得知了父兄阵亡的消息,无不悲怆哭嚎,整个小岛沉浸在哀痛之中。

    直到五天之后,二月初三日,宁远终于向觉华岛派来了斥候。他们告知:建奴确实已经退去,主力抵达锦州一带,随后将过辽河回到他们的控制区。总而言之,辽西大地的灾难结束了。

    正如金士麒战前预料的那样:宁远城被困两日,城未破。袁崇焕、孙元化等人都安然无恙。

    虽然猜中了这个结果,但他万般悲哀:“我只猜对了一半,却猜不到更关键的另外一半。你宁远倒是保住了,我大觉华岛被屠啊。”

    接下来的几天,人们将浮桥改造成临时的码头,用龙泽武腾两艘大船将民众送往觉华岛。每天5个班次,持续运了10天才完成。那岛上早已一片灰烬。少数能明辨的就是最后几百步长的浮桥残段,虽然也被点过火,但没有烧起来。它们重新被拆解搭建成营房。

    金士麒下令保留最后50步的残桥,留作纪念。他亲自来到浮桥的第一组木筏前,才惊讶地发现,他刻着“千总官金士麒设计建造”的第一块木板,竟然被锯下来带走了!

    “大概是被建奴当作战史资料了吧。”金士麒想,“若是未来攻入沈阳城,一定要找回来!”

    从战斗平息那一刻起,水兵们持续地驾驶着小划子出海搜寻奴兵首级。每一个头颅就是50两银子。10个头颅就能封副百户、20个头颅就封正百户,可封妻荫子。搜寻工作持续了将近10天,覆盖了周边10里的海域。最后统计:龙武舰队的海面截杀之战,总共获得***个首级。再加上反登陆战的412个,还有断桥之战的2个,总计破千!

    金士麒在离开张山小岛之前,在山顶的一块石头悄悄凿下这一记录。他心想若有朝一日能回到未来,我一定要到张山岛上来看一看。这家伙习惯性地用了阿拉伯数字,他刻的是——

    “龙武金士麒1024”

    ……

    战后,金士麒决定重建他的部队。

    金府的私兵伤亡惨重,来关外作战的400人被杀至130人,活蹦乱跳的不足100个。龙武水师的士兵在岛上的7000人,活下来1000人,身体健康的只剩600。

    他们是残兵,但也是经过战争考验的最顽强的士兵。正如被捶打过的矿石,最后剩下的部分弥足珍贵。还有辽东各地逃到岛上来的1000多溃兵,也可以挖掘一下。

    金士麒很有心眼,他有一个小册子,记录着几次战斗中的勇士名录:浮桥之战中抗盾挽弓的士兵,驾着喜鹊和夜莺号的士兵,还有在海滩反登陆战中坚持到最后一刻的水兵。

    金士麒决定整合岛上所有老兵,再加上留在山海关的100私兵,重建一支500人规模的私兵部队。它将是金士麒征伐天下的种子部队。

    金士麒越想越亢奋,揣着小册子去找查应才。

    金士麒来拜访时,查应才正整理战报,实际就是向皇帝请功讨赏。这工作很重要,说实在的,很多人拼命就是为了这一刻。金士麒掏出了小册子,说:我的事情也很重要。

    俩人凑近了慢慢说话,因为他们的嗓子都很沙哑。金士麒的嗓子是在战场上乱喊累坏的,查应才是在灵堂上哭哑的。战争结束之后,这些晚辈们都在祭祀父兄。金冠对查应才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查应才的流泪数量超金士麒百倍。

    此刻,查应才听了金士麒的私兵扩军计划,便哑着嗓子说:“不成,你没那名分。”

    金士麒最近最讨厌的词就是“名分”。莫儿那小娘虽然失身于他,但之后就再也不让他碰了。她还说是之前昏了头,不该在服丧期跟他那啥。这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欠她一个名分。否则,名正言顺地把她收在房里,无论耍出什么花样别人都不知道嘛!

    但查应才说的名分,是金士麒的职务问题。他只是一个“临时工”千总官,根本没资格养那么多私兵。别的不说,龙武水师里也只有老爷生前拥有500兵员,其他几个游击将军的兵都不多。就连那吴襄,关外首富,在军中有六个兼职,他也只敢养299名,这都是名分的问题。

    终于谈到了金士麒最关心、也最不好意思问的事儿。他试探着说:“查兄,按照咱大明的军制,我接下来是不是要……那个……接过我爹的剑……继续为皇帝效力啊?”

    查应才点点头,“没错,你别想跑。但大公子你荫受的只是世职啊!”

    原来,当年朱元璋皇帝制定的是“军户制”。全国有200万户“军户”,子子孙孙都要从军,被称为“卫所军”。各级军官称为“卫指挥使”、“千户”、“百户”等等。这职务是世袭的,就是一种“军事贵族”。

    查应才还说,古时候贵族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级别,为啥咱大明只有前三级贵族,而没有子爵和男爵?其实你可以把“卫指挥使”当作子爵,“千户”看做男爵,只是换了名称罢了。但这名目一变化,对朝廷掌控贵族很有利,这都是太祖皇帝的智慧。

    但军户制度施行百多年,形如死水,逐渐干涸腐臭,部队逐渐变得羸弱。现在北方九边包括咱这关辽大军,都打破了原先的军籍,还招募了民户,混合编成“营军”。如“总兵”、“参将”、“都司”、“千总”、“百总”等名目,是授予营军军官的临时职务,军官死亡或退休就收回去,不世袭。

    总而言之,一只军队,有两套军职体系。

    就拿金冠将军来说,他的主要职务是“龙武中营参将”,辅助职务是“副千户”。如今金冠离世,金士麒可以继承的只有“副千户”一职,而“参将”职务根本没戏。

    “……”金士麒有些伤心,暗道:“早说嘛!看我这几天累的,嗓子都哑了。”

    “但你还有希望。”查应才喝了一口茶,“老爷是战亡捐躯,这是大大的军功。朝廷本会‘恩授’给你。再加上你自己的军功,你府上还要仔细打点上去,过些日子你至少是个守备,多花钱就能授个都司。”

    “那我就跟吴襄同级了!那吴三桂该称呼我什么?”金士麒又振作了,但转瞬一想,这才回到大明没几天,就学会花钱买官了,真是变坏了。

    金士麒又想到,即便升为都司,他还是只能养吴襄那规模的私兵,还是不够用啊。他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查兄,我估计你也会再升迁,至少也是都司。到时候我们双都司合璧,共养一支部队,如何?”

    金士麒说得很诚恳,这个计划也绝非他突发奇想,而是筹谋已久。他要收拢查应才、姚孟阳等所有的龙武青壮年力量,合并成一把撅不断的筷子,共同建造一支军队。

    查应才想了半晌,还是摇头,“不成。我们加在一起也养不起那些兵。”

    金士麒暗道:我有钱啊!老爹留下一个什么内库的钥匙,那肯定是个藏宝洞!这话他不好直接说出口,只能说:“那我爹是怎么养的起?”

    查应才笑道:“几百私兵,年资费就要几万两。那可不是老爷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老爷掌控岛上军饷、军资,还有商运采办。每年过手的银子数十万计,在这基础上才能把帐目做平,挪出银子来。”

    金士麒脸上一红,暗道:啊,我那老爹也不是贪到自己口袋,这练兵也是为了朝廷嘛,这是……好事儿。

    查应才又寻思了一会,却一声叹息。“现在还不是编排私兵的时候。咱们兄弟自己会是个什么差事、什么着落,我们还不晓得呐。士麒啊,这战后的情况可比战中更微妙呢,你我都要谨慎从事。”

    金士麒更凌乱了,“还有什么东西比建奴更棘手的?”

    查应才指着面前的桌案,“军功。”

    “难道我们打得不好?”

    “是太好了。这军功太大,一千颗首级的大功,十年来独一份。”查应才苦笑着,“我们承不起!”

    ……

    二月初七日,战事终于平息了,据报建奴主力已经过了辽河,凯旋而归。锦州一带只留了少数部队以防追击。

    真是笑话,谁吃饱了撑的去追击他们。

    这日正午,宁远文武官员亲临了觉华岛。为首的是兵备道袁崇焕大人,可惜恩师孙元化没来。宁远派来了分属三个营的九千兵马护卫,浩浩荡荡地抵达觉华岛。文官武将们视察了几处战场,看到那些被焚烧的营房、粮仓、楼宇,还有满海湾的船只残骸,皆唏嘘不已。又看了金士麒的浮桥,遥望了张山岛上残留的码头设备,皆感慨万分。

    随后他们来到山顶的灵堂,拜祭了战亡将士。

    灵堂内,十余名龙武将领军官子弟肃立在侧,皆缟素在身。金士麒被推为代表,候在堂前迎接那些官僚。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一群红的、蓝的、绿的官袍飘上山来,他忙迎上去。

    前面居中的那位品级最高的四品官,正是袁崇焕了。袁崇焕身材瘦小,颧骨高耸面色黝黑,但眼睛却是通亮的,正威严地凝视着他。

    “金士麒!”袁崇焕认出他了,“觉华有你,幸甚。”

    金士麒立刻就感动了,双脚飘离了地面。自从穿越了以来,这是他第三次暗叹不虚此行——第一次是因为苏莫儿、第二次是孙元化。金士麒忙深躬参拜,他嘶哑着嗓子背诵几句文绉绉的谢辞,都是查应才教他的。

    袁崇焕说了几句“节哀”,又紧紧拉着他,“初阳兄多次提到你,此刻他人在宁远缠于重建城池之事,让本官带话叫你去见他。”

    一句话,又拉近了俩人的关系。早就知道这些文官都是一条藤蔓上的葫芦兄弟,果真如此!

    随后,文武官员进入灵堂,拜祭了诸将士的牌位。前面是文官,后面是一群群武将,黑的白的高的矮的,扑腾扑腾地拜祭下去。大堂里萦绕着嘤嘤的哭声,大海为之咆哮,山川为之垂泪。金士麒默默地站在一众龙武兄弟之首,也很伤感。

    袁崇焕转过身来面向诸人。他代表朝廷和百官念悼文,凄切嘶哑的嗓音在堂中回响着,“……调南北水陆舟师。谓尔乘船如马,遂调之来……”

    金士麒暗道:这是在提及咱龙武水师的来历。

    袁崇焕:“……未尽其用而敌即来。冱寒之月,冰结舟胶……”

    金士麒又暗道:这说的是今次的凿冰凄惨了,唉!

    袁崇焕的声音悲戚,还带着两广的口音,说的又是文言文,金士麒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他只低着头哀思那些阵亡者,心里又想着身边这帮兄弟们经过丧父之痛、战场初体验,都会变得沉稳老练一些。唉,还都是些17、8岁的孩子啊。他不禁在旁边姚孟阳肩膀上拍了拍。

    像是收到信号一般,姚胖子跳了起来,哽咽着吼着:“袁……袁大人!你怎能……”

    众人皆惊,整个大堂里都紧张起来。那姚孟阳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却哀恨交加地瞪着袁崇焕。“我祖上已经殉国,难道还不够嘛!”

    金士麒惊愕了,但他身边所有龙武子弟们都是一副震怒的样子。袁崇焕脸色铁青,却也瞪着眼睛对吼着:“本官字字属实,尔等又敢何为!”

    “哗啦”一阵乱响,那帮龙武公子纷纷踏上前去对峙着袁崇焕。他们低声乱吼着,虽众怒,却不敢大骂。他们畏于官威不能扯破脸,但怒火积蓄着不得发泄,被憋得几欲爆裂。尤其是弟弟金士骏,狮子一般的男人,正气得浑身颤抖,好像立刻要扑杀上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