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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驯象新军
    金士麒在浔州战火刚刚燃尽时,就推出“特等功勋”和“战功授田”这种极震撼、极鼓舞军心的新政策。紧接着各营又得到消息,将军们还要推出“优秀士兵选送讲武堂”、“长期营兵制度”、“战功积分升职制度”、“复原士兵转衙役”等一揽子计划,各营官兵怎能不振奋!

    其实这些规章制度都已策划许久,直到今日才忙不迭地推出来,其实是将领们想平抑军中的低迷情绪。

    从三月到八月,南丹卫各营已经转战小半年,难免思乡心切。原本都说好了,只要打败了胡扶龙就可以回家团员,没成想那又来了一道什么“巡海出战”的军令。要去什么澎湖,剿杀什么海贼!你娘的,海里的贼干嘛要折腾咱山兵啊!而且一去又是数月,搞不好就回不来了。

    南丹卫士兵大多来自广西山民土著,他们对于“出海作战”颇感畏惧。“大海呀,据说波涛像小山一样。”“那深海里有大鱼,便是武腾号也一口就吞掉。”“若是葬身鱼腹,咱们还能飘上花婆娘娘的园子吗?”“大概不能吧……”

    幸亏金士麒明察秋毫,及时推出了“战功授田”等一系列政策,各营的士气才逐渐回暖、升温,直至热情高涨。这世上的道理很浅显,只有出征才能赚得军功,赚银子授田地,脱贫奔小康!

    管你是高山险阻还是**大海,我们来了!

    但金士麒却保持着清醒,他深知此次远征的艰险。

    这一年来他诛猛坎、战胡扶龙、挑逗靖江王爷,藏宝港大军一向是“持强凌弱”。尤其是武器技术方面,与山野蛮兵相比,他们具备跨时代的优势。再加上兵力、后勤、士气方面的优势,胜利自然是水到渠成。

    但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的对手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是当前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贸易集团。

    关于荷兰人,金士麒曾经绞尽脑汁想要搜刮相关的历史知识,最后只想到了“海上马车夫”这个词。记得教科书上说那荷兰虽然小,但在这个时代垄断了欧洲人的海运事业,三大洋上超过半数的船都升着荷兰旗,四大洲超半数的银子都落入荷兰人口袋。

    荷兰人的兵器技术,他们的战争经验,他们的资金和资源,比金士麒只强不弱。他们还有远洋战船,还修造了城堡,装备了大口径直射炮——那是用铁水铸造的真正的大炮,不是廉价的锻造货。

    总而言之,金士麒这一次要啃硬骨头了。

    经历的战争越多,金士麒就变得更加谨小慎微。他生怕把南丹卫的全部兵力都葬送在荷兰红毛的炮火中——在概率上,这绝不是杞人忧天。他更担心一场海啸袭来,上万大军就化作一片泡沫。在古典时代的战争历史上,这种悲剧多有发生。

    南丹卫各营大军是金士麒兄弟苦心经营所得,是他们的老本,决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

    金士麒与查应才等人商议后,决定针对此次出海作战重新整编部队。

    首先,以“三里营”为基础组建一支远征营,主要由重步兵和炮兵组成。此外再以驯象卫的名义组建一支新陆营。抽调迁江营的军官来担任骨干,招募浔州、横州本地山民充当轻装步兵。这支新建的“驯象营”主要承当辎运、营造、拱卫中军的任务,并作为预备队使用。

    要招募那么多的新兵,说难也难,说不难确实不难!

    要肯花本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也要会花本钱,针对不同市场采取不同策略。

    浔州——硝烟弥漫伤痕累累之地。饿殍遍野,饥民成群结队。金士麒便用粮食来招兵。

    浔州的汉子应募之后,根据身体素质分等,可以预支30到50石不等的粮食。你若是有战斗经验,或曾担任过首领,最多可得饷粮百石。什么?你曾是贼兵的首领?没关系,战争已结束,咱既往不咎。只要放下贼刀扛起追云火铳,你就是战友兄弟!

    金士麒现在手里有粮,任凭浔州百姓蜂拥而至他心里也不遑。曾经有人问他,浔州百姓都饿成这样子了,将军你给个三五石他们就死心塌地了,何必给那么多?太浪费啦!

    金士麒便说出了心里话:这些粮食不仅是给应募新兵,更是分给浔州百姓。那几十石上百石的粮食,士兵们全家都吃不完,自然会流入其他百姓口中。无论是借、是卖,还是卖身换粮,这些应募新兵们都将凭此建立威信和社会地位。再经历靖海远征一战,他们终将成为我们在浔州的基石。

    横州——金士麒新领之地。驯象卫名下的几十万亩良田,都被横州各界朋友们占据了。金士麒的应对策略,就是募兵授田。

    金士麒拜祭伏波庙的次日,就在横州各地张榜募兵。他宣布要招募2000名汉子,每人可获得200亩的“承租权”。

    你没看错,不是10亩,也不是20亩,而是足足200亩!不需要你荣立战功,更不需要你拼死拼活,只要你应募从军当天就给你。

    当然了,那总计40万亩土地就是驯象卫名下的那些军田,正被各地的乡绅地主首领们霸占着。因此那告示一出,那些霸占者都紧张起来,不晓得金士麒要用何等手段收缴他们的田产。

    最开始的几天,各地的大户都在观望。只有些地痞、流民、贫贱户赶来应募。凡是身体合格的,都得到了“200亩田”的许诺。

    又过了几日,终于有些人逐渐感悟了金士麒的意图,他们开始坐不住了。

    第一个来拜访金士麒的,是横州城东的一个钱姓老财主。

    钱财主跪拜,奉上孝敬,然后小心地探问:“金老爷,参将大将军!草民知道老爷你军务繁忙,那就直说吧……如果我领来20个汉子给你,那我们霸占……阿不,借用那4000亩土地,是不是就永远‘承租’给我们啦?”

    “正是。”金士麒亲切地说,“不过你那20个汉子要身体合格,瞎子瘸子可不成。”

    “那当然,保证都是棒小伙!”钱财主乐得暗自拍手,“哦,草民还有个事儿,邻村的‘李扒皮’也占着将军你几千亩地,那老土鳖坏着呢,说是打死也不让人来咱驯象卫应募。”钱财主满脸的义愤填膺,还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他脸色一转又谄笑道:“金将军,如果我多领几十个汉子给你,你能否把李员外那地也转给我?”

    “当然可以!”金士麒很开心,心想终于有人开窍了。他走下台前握住钱财主的大胖手说,“我初来乍到,跟谁都没交情。反正谁给我兵,我就把地租给谁!”

    钱财主乐得直跳,他忙追问:“那那、那李员外若是赖着不给呢?”

    “我会用大炮轰他走!”

    “金将军,这可是你说的!”

    “本官一言九鼎,你放心去做吧!”

    钱员外如小鸟般拍着翅膀飞走了,次日就送了50个好汉来。只可惜他的对头李扒皮也得到消息,早他一步送了60个人来。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小小的横州顿时蜂拥而动!霸占着军田的地主们都慌忙收罗汉子,有的是家人,有的是奴仆,有的是长工雇农,只要凑齐了名下土地数额,那些土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承租。

    对此,又有人追问金将军:这些地主恶棍曾欺凌咱驯象卫上百年,将军你就甘心把田租给他们?

    金士麒笑道:这田里只要能长粮食,租给谁种还不一样?你们放心,只要把这些土地重新纳入我们名下,便是我们俎上之鱼肉,再也跑不掉了!

    ……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日,金士麒回到了的藏宝港。

    这一次他走的是山路,从横州向北翻越山岭,一路马不停蹄人不洗澡,五天之后就望见了藏宝港的轮廓。

    阔别三月,金士麒贪婪地看着藏宝港的一切。那山坡上放风筝的孩子,欢笑着奔跑着;城墙边的水果小贩,把晶莹的清水浇灌在芒果和桂圆上;箭塔上的两个哨兵,正用手遮挡着烈日,凝望着遥远山路上出现的商旅马队。

    忽然间,金士麒觉得藏宝港是他种下的一棵小树。他给它浇水施肥,它奕奕生长着。每当他离别许久再重新归来时,它总比印象中更挺拔更繁茂,在旧日的轮廓中总是增添了许多陌生的景致和气息。

    步入将军府,金士麒终于见到了他魂牵梦绕的达妮。

    数月之后,当金士麒漂泊在遥远的大海上,被胸口的伤痛和内心的悲戚所折磨时,他总是不停地回忆着这一日重归藏宝港忽见达妮时,她那副俏媚可爱的样子——

    当时,达妮正站在一棵大柚子树下,斑斓的阳光如碎银子般洒在她周身。她一手护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另一手高举着一杆蝎尾枪,正在聚精会神地割树上的柚子。

    有两个小婢女扯着达妮要替她来做,达妮却笑嘻嘻地说:“你们不知我要哪个。”那杆蝎尾枪足有她3倍的长度,被她费力地举上树冠小心地割扯,终于“哗”第一声落下个柚子来。达妮和小婢们便“呀”地叫着跳开。

    那只青绿的柚子咕噜噜地滚过草地,最终滚到金士麒的脚下,被他轻轻碰了起来。他笑吟吟地说,“这才八月,至少再过半月才会熟。甜甜的,你又等不及了?”

    “是老爷!”那两个婢女立刻欢叫着,开心得好似要扑上来。

    达妮却不敢相信般瞪大了眼睛,稍后却哧一笑,那晶亮的眼睛如弯月般眯了起来。她把手里的蝎尾枪“嚓”地立在土地上,便向她的男人招招手,又轻抚自己的肚子说:“来,摸摸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