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还好么?”赵兴罗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两只手直直向白露伸来。
“你别过来,我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白露一想到被这种人碰触就觉得恶心,更加后悔当初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跟他有了瓜葛,她使劲地甩手,想躲过赵兴罗的钳制,却被他抓得更紧。眼看赵兴罗的脸越来越贴近自己,呼吸声都清晰可辨,白露不顾手腕生疼,激烈地挣扎,不惜伤到自己,不管了,被这种人吻上,还不如让她死了好了。
“救命!”白露怕了,她终究是个女生,这样漆黑的巷子里,没有人,没有声音,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那一脸狂热赵兴罗喘着粗气在她身边耳畔,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什么。她惊惶地喊出来,可是声音仿佛被凝滞的空气包裹住,吞噬到黑暗的胃里,没有人,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出来救她。她甚至怨恨地想:凭什么,凭什么她身手矫健就合该去见义勇为,而遭遇险难的时候却求助无门?赵兴罗恶心的脸贴在她鼻端,她满腔的郁结困在胸口,恨不能吐出口血来。
“你他妈放开小白!”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季璋,一拳把赵兴罗打翻在地,将白露搂过来。
“我打死你!”白露真是又羞又愤,一身的力气似乎回来了,又是拳又是脚地往赵兴罗身上招呼。
“小白,别,你要把他打死了!”季璋虽然愤怒,却仍是劝解着拉开白露,她的拳头可不是谁都能接得下的,眼前不过挨了几下而已的赵兴罗已然昏死过去。
“打死了才好,这个畜生,王八蛋!”白露呼天介喊起来,破碎的嗓音带着哭腔。
“别怕,别哭,我们回家。”季璋搂过白露,一只手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她受惊的情绪,白露趴伏在他肩上,呜咽渐渐变成了抽泣。
“白露……”
一声轻唤,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的却是萧旳在拐角处远远地望着她,模糊得神情莫辨的脸上却透着受伤。
白露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下意识挣脱了季璋的怀抱,手足无措地站着,嗫嚅开口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季璋,淡淡地哼了一声,猿臂长舒揽过白露,带着她转身就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露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说服别人,她使劲回头,想转身和萧旳解释,拐角处却人影全无,寂静地连一丝风都没有。
“萧旳,萧旳——你在哪里?”白露朝着萧旳消失的方向急喊。
“你既然喜欢他,就去追啊,一句话的事儿。”季璋耸肩。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白露六神无主。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季璋轻笑
“我真的不知道啊!”白露想,我怎么会知道,刚刚明明是被季璋带着往前走的。
“他在你的心里呀……”季璋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起来。
白露被这琼瑶剧似的台词搞的又急又怒,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叱道:“你胡说什么……”
她被自己的话喊醒了,才发现是自己睡得日上三竿,阳光顺着未被遮挡的半面窗子照射在屋里、床上,明晃晃耀的满室闷热。
“呼,”她长吐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场梦,一定是前些日子运交华盖碰上了赵兴罗,才会诸事不顺,连梦都真么恐怖,她抓了抓散乱的长发,为自己梦境中雷人的剧情懊恼不已,起身转去卫生间洗漱。
“哈哈,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门外传来隐约的笑声。
听到笑声,白露心中的恐惧猛地被唤醒,她急急转身,鼻子磕在了门框上。
“哎哟,”白露呼痛,捂住了差点撞塌掉的鼻骨,却没心情去揉。
她,她,她刚才听见了什么?是笑声?!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露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不会这么衰吧!事隔经年,她还是死都不会忘记这笑声的主人——
爱姑姑,本名叫赵爱华,是高爷爷老友的女儿,也是白露她爹高元齐的青梅竹马,明明有对学者的爹妈,她的性子却跳脱得很,因而两家老人一力想要捏合也没让高元齐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妹子起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在高父心中,这女的除了生理上少点什么多点什么,心理上比淘小子更疯,和男人没什么不同,要是说她不像女人她还会直接变身成姑婆给你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喜欢白露妈妈那样的温婉女子才是天理伦常。
高家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没能促成这一对老人们还是很遗憾的。赵爱华情场失意却换来两家老人的爱护,高爷爷把她当自己女儿待,所以理论上她算是白露的姑姑。
前代人的事儿就此告一段落,只可惜苦了白露,她虽然从小不在临江,可是爱姑姑却是个供职某地理杂志的摄影记者,最擅长的就是全国各地地跑。白露姥爷家所在的城市偏生还是个铁路枢纽,于是本着亲戚有爱的原则,“爱姑姑”总会时不时蹦出来出现在白露生活里,让白露防不胜防。这一切便间接导致白露从小到大最恨的就是照相,小时候是一照相就哭,长大后,要么凭借敏捷地伸手跳出镜头,要么直接以武力抢过相机抹了底片删掉存档。对此,寝室聚餐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想跑,还让许月大大地嘲笑了她思想好像阿拉伯妇女怕被相机抢走灵魂。
白露略懂事一些时候回了家便经常能看见她,她最长出没的地方就是高爷爷家。八成是年轻时候深受不淑女之害,现在又没有女儿,她十分热衷于把白露培养成以后纯正嗲音的小女孩。最基本的就是从称呼,她老人家不知从何处想起了红楼梦的经典选段,觉得爱哥哥叫着很糯很可人,于是灌输小白露这种叫法,白露如果不从,她的眼泪甚至会比电视里落的演员来的还快,说她不可爱没良心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自己手中有皮鞭蜡烛把她逼到墙角一般。
别说她现在一手能翻赵爱华几个跟头,就是从前她打不过的时候家里都教育她不要欺负姑姑,她现在有了作案动机和手段招人怀疑,哪还敢有违逆?
完了完了,她在卫生间里绕圈圈,恨不得能顺着窗户跑出去。
爱姑姑是什么人啊,在她面前,孙茗月她母亲大人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早就知道做噩梦没好事,这就是预兆啊,比荧惑守心天狼星入主还准。如果在自己家她还能借口躲出去,可在临江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放假,她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爱姑姑的声音大了起来,口中道:“小露露怎么这么晚还不起来,我都想她了……”